沈冰清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輕微的篤篤聲。
電腦屏幕上,宏安新區的設計初稿早已審閱完畢,批復郵件也發送了出去。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一條新信息跳了出來。
陸明塵:[沈總,辛苦了,今晚有空嗎?]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指尖懸停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幾秒的遲疑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那些冰封的、被她強行壓下的情緒,茶水間裡令人窒息的貼近,公司門口他強硬的保護,還有那支揭開一切真相的錄音筆,此刻都在他簡短的邀請下洶湧回潮。
最終,指尖落下,同樣簡潔:[嗯。]
幾乎在她回復發送成功的瞬間,陸明塵的消息再次發送而來:[六點半,樓下等你。]
沈冰清猛地站起身,帶得真皮座椅發出一聲悶響。
她快步走向辦公室附帶的小小休息間,那裡有一麵全身鏡,鏡中的女人,穿著剪裁完美的煙灰色職業套裝,一絲不苟的盤發,妝容精致卻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
這身「盔甲」,此刻卻讓她感到莫名的拘謹與不適。
時間在挑選衣服的猶豫中流逝得飛快,指尖劃過一件件價值不菲卻色調沉悶的職業裝,最終停在了一條從未穿過的香檳色真絲連衣裙上。
她換上它,散下及腰的長發,對著鏡子仔細塗上溫柔的豆沙色唇膏,鏡中映出的女子,眉眼間那股淩厲的冰霜悄然融化,竟流露出一種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與一絲緊張。
手機震動,陸明塵的信息如約而至:[我到了。]
沈冰清深吸一口氣,拿起小巧的手包,走出辦公室。
高跟鞋敲擊在空曠的走廊上,聲音格外清晰。
電梯下行,金屬門上映出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緊抿的唇線。
旋轉門轉動,傍晚微涼的風裹挾著城市的喧囂撲麵而來。
陸明塵就站在幾步之外的路燈下,暖黃的光線柔和地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休閒西裝,沒有打領帶,領口隨意地解開一顆紐扣,褪去了幾分工作時的鋒利,多了幾分隨性。
看到她的瞬間,他眼中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艷,唇角隨之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沈總。」他走近,聲音低沉悅耳,帶著笑意,「要不……今晚換個稱呼?」
沈冰清耳尖的溫度瞬間升高,她避開他過於直接的目光,假裝低頭整理並不存在的裙擺褶皺,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卻還是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隨意就好。」
她頓了頓,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這裙子……是不是不太合適?」語氣裡帶著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忐忑。
「合適,非常合適。」陸明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肯定,「比那些刻板的套裝好看一百倍。」
這直白的贊美讓沈冰清的臉頰更燙了,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她有些慌亂地轉移話題:「我們去哪裡?」
「一個能看到美麗風景的地方。」陸明塵自然地側身,為她拉開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門,動作紳士而體貼。
車子平穩地匯入車流。
車廂內空間不大,陸明塵身上乾淨清爽的氣息若有似無地縈繞過來,混合著車載香薰淡淡的味道。
沈冰清端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努力維持著儀態,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光影,不敢與身旁的人有任何眼神接觸。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微妙而緊張的安靜,隻有引擎的低鳴和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每一次轉彎帶來的輕微晃動,都讓她心弦微顫。
目的地是一家位於外灘源頂層的露台餐廳。
電梯無聲地攀升,門開時,暮色四合中的浦江美景如同巨幅畫卷般在眼前豁然鋪展。
對岸陸家嘴的摩天大樓群次第亮起璀璨的燈火,倒映在波光粼粼的黃浦江麵上,流光溢彩。
晚風帶著江水的濕潤氣息拂麵而來,吹散了沈冰清一路的緊張。
侍者引他們到預定的位置,恰好是露台邊緣視野最佳的地方。
「喜歡這裡嗎?」陸明塵替她拉開椅子。
沈冰清的目光流連在壯麗的江景上,眼底映著璀璨的燈火,聲音裡帶著由衷的贊嘆:「很美。」她坐下,晚風吹動她頰邊的發絲,拂過白皙的頸側,柔和了側臉的線條。
晚餐在輕鬆的氛圍中展開。
陸明塵很健談,巧妙地避開了工作話題,聊起大學時和同學騎自行車環遊青海湖的糗事,也分享了一些建築設計之外的小愛好。
他說話時眼神專注地看著她,帶著溫和的笑意。
沈冰清起初還有些拘謹,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頭回應,但隨著他輕鬆幽默的講述,她緊繃的肩線漸漸放鬆下來,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彎起柔和的弧度。
她發現自己竟然能接上他關於各地小眾博物館的話題,甚至因為一幅畫的見解與他有了小小的討論。
這種思想上的碰撞和共鳴,帶來的愉悅感遠勝於任何刻意的奉承。
「真沒想到,」沈冰清拿起餐巾輕輕按了按嘴角,眼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亮光,語氣也輕鬆自然了許多,「你對文藝復興早期的濕壁畫這麼有研究。」
「愛好而已。」陸明塵為她添了些檸檬水,動作自然,「就像沈總,誰能想到私下裡還是一位古典樂發燒友?」
沈冰清微微一怔,隨即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許:「隻是……偶爾聽聽。」被他點破這個小愛好,她心裡泛起一絲甜意。
侍者適時送上甜品,一份造型別致的熔岩巧克力蛋糕。
陸明塵很自然地將自己盤子裡那顆點綴用的新鮮樹莓叉起,極其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蛋糕旁邊。
「這個配著吃,解膩。」
沈冰清看著那顆鮮紅欲滴的樹莓,又抬眼看向他含笑的眼眸,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悸動悄然蔓延。
她低下頭,用銀勺小心地挖了一勺巧克力熔岩,混合著那顆清甜的樹莓送入口中。
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一直暖到了心底。
她沒有說話,隻是微垂的眼睫像蝶翼般輕輕顫動,泄露了此刻並不平靜的心緒。
晚餐過後,兩人沿著燈火通明的外灘散步消食。
夜晚的外灘依舊遊人如織,晚風帶著一絲涼意,陸明塵很自然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披在了沈冰清的肩頭。
「謝謝。」沈冰清低聲道,手指下意識地攏緊了帶著暖意的衣襟。
外套上殘留著他身上的氣息,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他們並肩走著,偶爾手臂會不經意地輕輕碰觸,又迅速分開。
每一次微小的接觸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她悄悄側目看他,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一種陌生的、帶著甜意的滿足感充盈著她的心房,甚至沖淡了她素日裡對人群的些微不耐。
走過一個街角,一家燈火通明、裝潢奢華的店鋪櫥窗吸引了陸明塵的目光。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內,深色絲絨展台上陳列著幾塊熠熠生輝的腕表。
玻璃門上,燙金的「PatekPhilippe」標誌彰顯著它的不凡。
陸明塵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其中一塊設計簡約大氣的鉑金腕表上,眼神卻仿佛穿透了時光,帶著一絲悠遠的回憶。
「怎麼了?」沈冰清注意到他神色中的異樣。
陸明塵回過神,唇角勾起一個帶著懷念與淡淡自嘲的弧度,聲音溫和:「看到這些表,突然想起一件小時候的糗事。」
他的目光依舊流連在櫥窗內那些精致的機械藝術品上,緩緩開口:「大概是我初二那年,夏天特別熱。我爸……他當時在廠裡乾活,攢了點零花錢,給自己買了塊手表,不是什麼牌子貨,就是那種……嗯,通體金燦燦的,表鏈也是那種金屬的,看著特別『富貴』的雜牌表。」
沈冰清安靜地聽著,能想象出那副畫麵。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就覺得那塊表金光閃閃的,特別神氣,比我爸那些老師傅戴的『上海牌』可威風多了。」陸明塵笑了笑,「於是我就天天纏著他,軟磨硬泡,非得要,我爸被我磨得沒辦法,最後還是摘下來送給了我。我當時那叫一個得意,天天戴著去上學,恨不得把袖子擼到胳膊肘,生怕別人看不見。」
他的語氣漸漸帶上了一絲無奈:「結果戴了沒幾天,問題就來了,那會兒正是大夏天,我天天在外麵瘋跑,出汗多,沒幾天,那金燦燦的表鏈就開始掉色了!手腕那一圈皮膚,被染得黃黃的,洗都洗不掉,更要命的是,大概那表鏈材質也不好,或者捂得太嚴實不透氣,手腕上起了一大片痱子,癢得不行,晚上睡覺都忍不住去撓……」
沈冰清想象著那個畫麵:一個倔強的少年,忍著癢,還硬要戴著掉色的「金表」到處瞎顯擺。
她忍不住莞爾,清冷的眉眼在夜色裡彎起溫柔的弧度:「後來呢?」
「後來?」陸明塵也笑了,搖搖頭,「後來當然是被我媽發現了,一邊數落我爸不該由著我胡鬧,一邊給我擦藥,那塊表,自然也被收走了,不過從那以後,我就落下了個『病根』,總覺得手腕上戴東西不舒服,特別是夏天,容易悶出汗。」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空盪盪的手腕,「所以你看,我現在除了公開場合之外,基本都不戴表。」
這個帶著年代感和生活氣息的小故事,像一把溫柔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沈冰清心中某個更柔軟的區域。
她看到了眼前這個強大沉穩的男人背後,那個也曾懵懂、也曾因一塊「金表」而雀躍、也曾在夏日裡因「虛榮」而吃苦頭的少年。
「所以,」陸明塵看向她,眼神溫和而帶著一絲詢問,「進去看看?就當……替我父親圓個夢?給他挑塊真正的品牌腕表。」這個提議帶著補償的意味,也像是對那段窘迫時光的溫柔告別。
沈冰清點點頭,眼中含著理解的笑意:「好。」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股混合著皮革、檀香木和精密機械的獨特氣息撲麵而來。
穿著筆挺深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櫃員立刻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迎了上來。
「晚上好,先生,女士。歡迎光臨百達翡麗,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櫃員的目光快速掠過兩人,在沈冰清披著的明顯屬於陸明塵的西裝外套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更加真誠。
陸明塵的目光在幾個展櫃間掃過,最終停留在入門級復雜功能時計係列的一個展台。「看看正裝表,適合五六十歲長輩佩戴的,簡約大氣些。」
「好的,先生這邊請。」櫃員將他們引至貴賓休息區。
另一位櫃員很快端來兩杯冒著熱氣的錫蘭紅茶。
櫃員戴上手套,動作優雅而專業地打開幾個表盒,小心翼翼地取出幾塊腕表,輕輕放置在鋪著黑色絲絨的托盤上,推到兩人麵前。
鉑金、玫瑰金、白金材質的表殼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潤而內斂的光芒,深色的鱷魚皮表帶紋理細膩。
「先生請看這款,Ref.5227,Calatrava係列,18K玫瑰金表殼,象牙白色琺琅表盤,經典大三針,配將官式底蓋,低調雋永,非常適合成熟穩重的長輩日常佩戴。」櫃員的聲音溫和清晰。
另一款也被輕輕推近:「這款Ref.5119,同樣是Calatrava係列,18K黃金表殼,巴黎釘紋表圈,軌道式分鍾刻度,更顯復古優雅。」
陸明塵認真地拿起那款玫瑰金的5227,在燈光下仔細端詳。
表盤簡潔到極致,卻蘊含著一種歷經歲月沉澱的美感。
他輕輕打開那獨特的將官式鉸鏈底蓋,露出裡麵精密運轉的機芯,藍鋼螺絲和日內瓦條紋清晰可見。
「試試看手感?」櫃員適時提議。
陸明塵將表遞給沈冰清:「幫我參謀參謀?」
沈冰清微微一愣,隨即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塊沉甸甸的腕表。
冰冷的金屬觸感細膩,溫潤的玫瑰金色澤在她白皙的指尖流轉。
她抬頭看向陸明塵專注的側臉,他正認真地看著另一塊黃金表款,燈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陰影。
這一刻,他眼中那份為父親挑選禮物的認真與溫柔,比他任何時候都更具魅力。
她的心跳,在靜謐的空間裡,悄然加速。
「我覺得……」沈冰清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她指著那塊玫瑰金的5227,「這款玫瑰金的顏色更溫潤內斂,象牙白表盤也更顯乾淨大方,黃金……可能稍顯張揚了些。」她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陸明塵的目光從黃金表款移到她手中的玫瑰金腕表上,又看向她帶著認真神色的眼睛,眼中笑意加深:「英雄所見略同。」
他轉向櫃員,「就這款Ref.5227R,玫瑰金。麻煩幫我包起來。」
「好的先生!」櫃員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態度愈發恭敬。
他熟練地開單,報出價格:「先生,這款公價是四十一萬六千元整。」
這個數字讓沈冰清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雖然知道百達翡麗的價值,但親耳聽到具體金額,還是讓她暗自心驚。
這幾乎是她年薪的一半!而他竟能如此平靜地為父親買下如此貴重的物品……這份孝心與實力,都令她倍感震撼。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陸明塵,他正拿出銀行卡,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
櫃員一邊操作POS機,一邊看著眼前這對氣質卓然的男女,由衷地贊嘆道:「先生,您眼光真好,這位女士很有品味,兩位真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對。」
這句直白的誇贊讓沈冰清的臉頰瞬間飛上兩朵紅雲。
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快速顫動了幾下,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披在肩上的西裝外套邊緣。
她能感覺到陸明塵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那目光仿佛帶著溫度,讓她臉頰的滾燙蔓延到了耳根。
陸明塵隻是笑了笑,並未接話,平靜地在POS單上簽下名字。
櫃員將包裝精美的深藍色表盒和手提袋恭敬地遞上。
走出表行,夜晚的空氣帶著涼意,卻吹不散沈冰清臉上的熱度。
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但剛才那短暫的、被櫃員點破的微妙氛圍,卻讓她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曖昧。
她低著頭,默默走在他身側,心跳聲在寂靜的街道旁顯得格外清晰。
「我送你回去。」陸明塵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嗯。」沈冰清點了點頭。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通往申江花園的路上。
車廂內再次陷入安靜,但這一次的安靜,與來時截然不同,來時帶著一絲緊張,此刻卻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暖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甜。
沈冰清靠著車窗,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腦海中卻反復回放著晚餐時的笑聲、表行裡他專注的側臉、還有那句讓她心慌意亂的「郎才女貌」。
披在肩上的外套,殘留著他的溫度和氣息,像一層無形的溫暖屏障。
車子在沈冰清公寓樓下停穩。
陸明塵先下車,繞過來為她拉開車門。
「謝謝你的晚餐……」沈冰清站定,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他,夜色中,她的眼眸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亮得驚人,帶著一絲殘留的羞怯和真誠的謝意。
「是我該謝謝你肯賞光。」陸明塵看著她,路燈的光暈柔和地灑在她身上,香檳色的裙擺泛著微光,卸下冰冷外殼的她,美得驚心動魄。
他心中微動,一個念頭升起,「下次……還能再約你嗎?」
沈冰清的心跳瞬間如擂鼓。
她望著他深邃而含著一絲期待的眼眸,那裡麵清晰地映著自己的身影。
所有的矜持和猶豫在這一刻仿佛都融化了,她輕輕吸了口氣,笑著點了點頭。
他也笑了,笑容明朗而溫暖:「晚安,冰清。」
「晚安。」沈冰清低聲道,轉身快步走進公寓大堂。
直到電梯門關閉,隔絕了他的視線,她才靠在冰涼的轎廂壁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滾燙的溫度久久不散。
今晚的一切,像一場美好得不真實的夢。
陸明塵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坐回車裡。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拿出那個深藍色的表盒,輕輕打開。
那枚玫瑰金的百達翡麗靜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散發著低調而永恆的光澤。
他合上表盒,指尖在光滑的盒麵上摩挲了一下,直奔父母所在的小區。
夜已深,但客廳的燈還亮著。
推開門,父親陸建國正戴著老花鏡在看電視,母親蘇婉則在織毛衣。
「爸,媽,還沒睡呢?」陸明塵換了鞋走進去。
「等你媽這點線收尾。」陸建國抬頭,看到他手裡的袋子,「又買東西了?」
陸明塵走到父親麵前,將那個深藍色的盒子放在茶幾上,打開盒蓋,柔和的燈光下,那枚玫瑰金的百達翡麗靜靜地躺著,象牙白表盤溫潤,指針泛著幽光。
「爸,」陸明塵的聲音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鄭重和歉意,「送給您的。」
陸建國愣住了,疑惑地拿起那塊表,入手沉甸甸的質感,精致的做工,絕非俗物。
他雖然不懂名牌,但好東西的質感騙不了人。
「這……這表看著就不便宜!你這孩子,又亂花錢!我這把年紀了,戴這麼好的表乾嘛?」他嘴上埋怨著,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摩挲著光滑的表殼和溫潤的鱷魚皮表帶,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愛惜。
「老陸,兒子一片心意,你就收著吧!」蘇婉放下毛線,湊過來看,也忍不住驚嘆,「哎喲,這表可真漂亮!看著就貴氣!」
「您別跟這瞎起哄。」陸建國瞪了老伴一眼,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他看向兒子,眼神復雜,「這……得花多少錢啊?你賺錢也不容易……」
「爸,」陸明塵按住父親想要推拒的手,眼神認真地看著他,「還記得我初二那年夏天,硬從您手上搶走的那塊『大金表』嗎?」
陸建國一愣,隨即恍然,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嗨!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你還記著?那塊破表,掉色還讓你起痱子……」
「我一直記著。」陸明塵打斷父親,語氣低沉而真誠,「那時年輕不懂事,就知道纏著您要,害您連塊像樣的表都沒有,還讓我媽擔心,這塊表……」他指了指盒中的百達翡麗,「就當是……兒子遲來的道歉,也是補償,您辛苦了一輩子,值得一塊真正的好表。」
客廳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陸建國看著兒子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和孝心,又低頭看著手中這塊精致的腕表,歲月刻在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刻。
他喉頭滾動了幾下,嘴唇微微翕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隻是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重重地、顫抖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攥著那塊表,指節用力到發白。
燈光下,能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眶。
蘇婉悄悄抹了下眼角,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兒子一片心意,你就好好收著!明天就戴上!讓你那些老朋友們都開開眼!」
陸明塵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地將腕表戴在手腕上,笨拙地扣著表扣,臉上帶著一種孩子般新奇又珍惜的神情。
他心中那塊關於童年「金表」的微小遺憾,在這一刻終於被徹底撫平。
就在這溫馨滿溢的時刻,陸明塵的腦海中,那熟悉的金色文字悄然浮現:
【孝心消費:百達翡麗腕表416,000元】
【返利×10:3,000,000元已到賬(觸發返利上限)】
【特別獎勵:父親滿意度爆棚,額外獎勵1,000,000元】
【當前餘額:¥9,229,744.78元】
冰冷的數字與眼前父親滿足的笑容、母親欣慰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陸明塵伸出手臂,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擁抱住父親不再挺拔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