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鈴一邊刷著平板，一邊問道：
「你讓他殺新來的局長乾嘛？」
李洋點燃一支煙：
「地下勢力混戰了這麼久，死了那麼多人，總要有人出來背鍋。
等他對新局長出手失敗，就會背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命案。」
李洋有一個特點，不知道算不得上優點。
說他勇吧，什麼事兒都敢想，什麼事兒都敢乾。
說他慫吧，能避免的麻煩，他都會盡力避免。
因為黑木三澤和李洋導致的南海最近不太平，不少人因此而死。
總要有個倒黴蛋出現讓當局交差。
陳偉就挺不錯的，也合情合理。
殺雞必用宰牛刀，不叫雞羽半粘身。
搖鈴仰著小腦袋：
「要是他真的把新局長殺了呢？」
李洋嗤笑一聲：
「一個人達到人生巔峰，就該先偃旗息鼓。
如果貿然投資，他會憑本事把因好運眷顧而賺來的錢全部虧掉。
陳偉的運氣已經結束了。
殺死新局長？
他怎麼不上天？」
陳偉突然取得了巨大成就，已經開始飄了。
搖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全神貫注地刷著平板。
看到精彩之處還會興奮地直晃腦袋。
李洋好奇地湊了過去：
「看什麼呢？」
搖鈴展示著平板內容。
平板內容是關於孔千秋教授的。
【震驚，知名教授私生活混亂，住院期間與實習護士曖昧不清，試問，你配得上教授頭銜麼？】
下麵附了一張小護士與孔千秋親昵的照片。
網民們義憤填膺，紛紛攻擊知名教授孔千秋的不檢點，以及怒噴實習小護士不懂自尊自愛。
搖鈴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這是乾嘛呀？
好有趣，好多負麵情緒的味道！」
李洋麵無表情道：
「這叫網暴。
走吧，回家。」
。。。。。。
翌日傍晚，南海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住院部。
八十五歲的孔千秋躺在病床上，在腿上架了個小桌子。
小桌子上是淩亂的演算紙。
孔千秋戴著呼吸機，皺著眉頭看資料。
中年女人把藥拿了過來：
「爸，別看了，吃藥休息吧。」
中年女人眼睛紅腫，剛哭過。
她是孔千秋的女兒孔如雲，父親心衰三級，時間不多了。
虛弱的孔千秋擠出一絲微笑：
「閨女，南海這場病毒流感我總覺得不正常。
爸得在走的時候，為南海老百姓再做點事兒。」
孔如雲急了：
「不行，你得休息！」
她彎腰收拾著病床上的演算紙。
這時，一名小護士走了過來。
小護士哭哭啼啼的：
「對不起孔教授，孔阿姨。
我是南海醫科大畢業的，總聽到孔教授的傳說。
孔教授是我的偶像，我沒想到要一個簽名會給孔教授帶著這麼大麻煩。
那些網友是怎麼想的，孔教授德高望重，怎麼會和我做這種事呢！？」
孔千秋和藹的笑著，擦了擦小護士的眼淚：
「孩子，沒關係，爺爺不怪你。
都是盯著爺爺的壞人太多，讓你受委屈了。」
小護士連連搖頭。
孔如雲扶著孔千秋躺下，拉著小護士的手強顏歡笑：
「別想那麼多姑娘，讓爺爺休息吧。
咱們出去一下，給我爸交住院費。」
小護士不敢打擾，連連點頭。
孔千秋突然道：
「雲雲，把我手機拿給我。」
孔如雲糾結了一陣，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最近父親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喜歡看網絡直播，有時候隻有聽網絡直播才能睡著。
她不贊成父親在這種狀態下看手機。
但，父親時間不多了。
如果看網絡直播能讓他好好休息，那也就看吧。
隻要是別熬心血去工作，怎麼都行。
孔如雲把懶人床上支架裝在床邊，手機放了上去，然後拉著小護士離開。
。。。。。。
孔千秋茫然地望著天花板，一滴淚滑落。
他並不為自己被網暴，晚節不保而悲傷。
他隻是為南海老百姓悲哀。
這場流感不同尋常，搞不好就是血海屍山。
這是一場死神的屠戮。
孔千秋緩緩嘆了一口氣，費勁地伸出手點開手機，打開鐮刀圖標的直播軟件。
這個直播軟件充斥著亞文化元素，哥特元素，賽博朋克元素。
還有，宗教顏色。
這個軟件裡的主播都是一個名為七誡會宗教的信徒。
他們信奉死神。
打開關注，點進一個直播間。
直播間裡，是一個戴著麵具的黑衣女人。
孔千秋並不是對女人有什麼非分之想，他這麼大歲數了，早就沒那方麵心思了。
黑衣女人自稱七誡會墮落天使。
她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就像真正的天使一樣安撫人的心靈。
「如果真有死神，能不能多給我點活頭，讓我為老百姓再做一點事。」
孔千秋聽著她的聲音，忘記痛苦，緩慢放空自己。
就好像在母親的懷抱中一樣。
直播間內的狂熱粉絲在彈幕上呼喊著墮落天使四個字，孔千秋則在黑衣女人溫聲細語中，放鬆入睡。
。。。。。。
孔千秋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墮落天使的直播已經結束，直播間黑幕上有兩個字。
【平等。】
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絕世美人，亦或者他這種拯救過無數人生命的醫學巨匠，在死神麵前都是平等的。
他看向身旁，女兒孔如雲趴在床沿沉沉地睡著，她臉上有兩道淚痕。
孔千秋抬起頭，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如果自己不用死，女兒也不用如此悲傷。
這都是定數。
突然他看到打掃自己房間的清潔工低著頭站在病房中央，竟是站著睡著了！
孔千秋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活動著沉重的腦袋，在房間內掃視。
他那渾濁的老眼猛然怔住。
在窗台，一位少女聽著音樂搖頭晃腦，小腿隨意的晃動著。
這個女孩是哪裡來的？
孔千秋拍了拍女兒的腦袋，想把她叫醒。
離奇的是，原本睡覺很輕的女兒，竟怎樣也叫不醒。
詭異的氣氛在房間內縈繞。
孔千秋張大了嘴巴，胡思亂想著。
我是在做夢，還是。。。。。。要死了，所以才看到光怪陸離？
病房的燈像是壞了似的閃爍著，燈光又很快恢復，隻是。。。。。變得昏暗。
恍惚間，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病房裡。
他就是那麼突兀的出現了。
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圓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大半張臉。
孔千秋注意到，房間內大部分的光刻意避開那個人，那個人身上始終籠罩著一層陰影。
他虛弱問道：
「你，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