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瑤顯然沒料到禦醫竟然會這麼說。
夏盞猶猶豫豫,低聲又一次開口詢問道:「您瞧仔細了,我家娘娘真的是因為吃多了傷食導致的麼?」
「呃……」
老禦醫明顯不太明白夏盞這麼一番話是什麼意思,他支支吾吾,半晌都回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卻又這般被夏盞一直注視著!
他倒吸一口寒氣:「娘娘多少還有些憂思成疾,嗯,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老臣調整一下藥方子,給娘娘好好調理一番,應當不成問題。」
霎時間,偌大的甘露宮內寂靜無聲一片!
這可是欺君之罪,禦醫就這般幫她們隱瞞了過去?
殊不知,老禦醫離開甘露宮的時候,還不禁扶額,心頭暗暗腹誹著,難道今日他給懿嬪診斷的病症太輕了?
可這病例薄上也要如實寫明,她的身子底子是孱弱了些,瞧著就像是生產過的婦人一般虛弱,明明貌美芳華,卻像是……
就在張禦醫思緒不綻之際,前方不遠處的官道上站著一個小太監。
小太監臉上漾著淺淺笑意,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張禦醫,勞煩您隨我走一趟,陛下有些話想要找您問個清楚。」
壞了!
張禦醫心思一沉,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倒吸了一口寒氣。
卻仍是硬著頭皮隨著小太監一同去了一趟禦書房。
他方才進門,位居高位之上的男子冷睨了一眼麵前眾人。
這幫朝臣很識趣兒的連忙拱手作揖行禮辭行。
蕭景珩慵懶的倚靠在龍椅上,漫不經心的開口,幽幽詢問道:「懿嬪身子抱恙,你可幫她查出來了,是怎麼回事?」
「回稟陛下,老臣今日為懿嬪娘娘請平安脈,懿嬪娘娘的身子倒是沒有什麼大礙,隻是身子底子太差,虧空的緊,脈象上來看比起那些鄉野間生產過的婦人還要孱弱!」
張禦醫不敢有半分遮掩,如實稟報著。
這即便是被皇帝查起來,大致也不能算他欺君吧?
畢竟,他說的句句屬實……
隻是懿嬪的身子也沒到那種纏|綿病榻,不能辰時問安的地步。
蕭景珩當即眸色一沉,他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的注視著張禦醫:「還有什麼?」
他遞了個眼神給一旁的王喜。
王喜連忙疾步匆匆的從不遠處的書架上取下來了一本薄冊子。
這冊子上記錄著先前給先王妃看診時的記錄。
因為生產公主時難產,大出血,所以導致先王妃底子孱弱,脈象虛浮,氣滯血瘀還三焦不通……
處處記錄的細節十分的詳細。
待到張禦醫看到了薄冊上的記錄,也不禁為之一愣,他感到有些狐疑,又撓了撓頭:「老臣行醫多年,這,這還是初次見到這般怪異的脈象。」
「大膽!」
王喜驚恐不安的怒叱一聲,揚起手中浮塵指著麵前的張禦醫。
張禦醫誠惶誠恐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詫異十足的看著麵前的九五之尊,磕磕巴巴開口,小聲喃喃著:「陛、陛下恕罪,老臣沒有旁的意思,隻是老臣感到匪夷所思,這懿嬪的脈象與先王妃的未免也太像了吧!」
什麼?
當即蕭景珩眸色掠過一抹復雜的情愫,他站起身來。
又親自走向了張禦醫,「你把你方才所言,再說一遍?」
\"這天底下可能有生的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可這脈象……每個人的身子不一樣,吃食不一樣,又怎會有著一模一樣的脈象呢。\"
張禦醫的額前也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憑借著他的醫術經驗,不難把脈看出,楚玉瑤的身子分明是有過生產之兆。
若是他沒有查驗錯的話,應當是生養兩子,流一子……
流掉的那個孩子,還是因為當時外因導致!
不過,這懿嬪若是生養過的婦人,是誰那般狂悖大膽,將她送進宮的呢?
蕭景珩一步步朝著張禦醫靠近:「你還從她的脈象上看出什麼了?」
「老、老臣醫術淺薄,也僅是看到了這脈象如同這本子上記載一樣,感慨驚奇而已。」
張禦醫訕笑一聲,帶有幾分心虛的低聲作答。
蕭景珩拿著本子反復看了又看,眸色深沉的注視著窗外。
她真的會是他的瑤兒麼?
不僅是樣貌,性子,甚至就連同她的脈象都與那時的王妃一般無二。
這世間又怎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他私下裡一隻手緊攥成拳,臉上神色尤為凝重。
就在此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道小太監的通傳——
「陛下,文妃娘娘前來求見。」
這時候文妃來做什麼,不言而喻!
老禦醫神色忐忑的窺瞄了蕭景珩一眼,不敢多言,繼續跪倒在地。
蕭景珩神色不佳,卻依舊冷聲開口吩咐道:「讓她進來。」
文妃手中提著食盒,進門後先作行禮,接著笑吟吟的開口:「臣妾參見陛下。」
「文妃起身吧。」
蕭景珩漫步徑直朝著桌案前走去,拿起了桌案上那厚厚一遝奏折翻閱著。
其中有幾份折子便是啟稟最近幾日邊疆要事。
嘉貴人的兄長屢屢挑釁的舉動,這讓他感到十分不悅!
蕭景珩長籲了一口氣,回眸掃了一眼文妃提來的食盒,裡麵擺著一碗參湯。
文妃十分體貼入微,「陛下最近幾日辛苦,臣妾特意為陛下煮了參湯,這裡麵還放了些枸杞,溫補、臣妾聽聞……懿嬪近日來身子也有些不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將入深秋所致。」
她那看似有意無意般的提及,正是想要將楚玉瑤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女人臉上笑意溫婉,卻綿裡藏針般的低聲說著:「正好,張禦醫也在,本宮今日命你去給懿嬪請平安脈,你可看過了?懿嬪的脈象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