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事情接近尾聲,郭夫人卻突然道:「孩子還小,心氣高,之間難免會有矛盾,這道歉也說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這句話本就沒有什麼問題,可她偏偏挽起司徒玉的手,難免會讓人多想,她是在偏袒司徒玉。
她確實在偏袒司徒玉,不過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讓王煥淳認為鹿溪在府上受了委屈。
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出手,便能解決心頭之氣。
一旁剛剛放下心來的鹿鳴,又緊繃起心弦。
他不滿地看向郭夫人,滿滿的怨氣藏在眼底。
這個婆娘要乾什麼!
郭夫人沒有回看他,暗暗觀察著王煥淳的神情變化。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煥淳臉上蘊了一層怒色,沒有言語。
鹿鳴一個勁兒地賠禮解釋,「緣意一時糊塗了腦子,說了胡話,二哥莫要往心裡去。」
「是胡話還是真話,鹿大人心如明鏡。」
王煥淳陰沉著臉。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不在的這些年,這兩個孩子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府裡竟無一人疼愛。
就連對他們真心實意的郭夫人,現在也不疼他們了。
鹿府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鹿鳴被說的直不起腰來,心裡是萬分埋怨郭夫人。
平時挺能說的一張巧嘴,怎麼關鍵時候能送人性命。
「你鹿府若是看不慣這兩個孩子,我現在就帶著兩個孩子回南江,這些年我自認王家沒少幫扶與你們,你們也幫忙照顧兩個孩子數年,也算兩清了。」
「至於臨湘帶來的王家家產,我隻收回豐裕莊子與豐裕當鋪。其餘的就當贈與你。」
王煥淳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若是這兩個孩子真如外人所說不受鹿府的看重,受盡委屈,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帶他們離開。
豐裕莊子與豐裕當鋪是收益最好的兩個田莊鋪子。
這兩個招財樹是絕不能丟失的。
鹿鳴見他算的如此仔細,想是要動真格了,他亦分得出利弊,忙好言挽回局麵,「二哥這可是冤枉賢弟我了,我雖說公務繁忙,無暇陪伴照顧兩個孩子,但從未刻薄過他們,他們要什麼我便給什麼。」
「更枉論,他們是我的親生孩子,我又怎麼嫌棄他們。」
角落裡的鹿秉聽著話後,笑出聲。
鹿鳴的眼中劃過不耐,如流星劃過長空,消失在天邊。
但,鹿溪捕捉到了轉瞬即逝的光。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鹿鳴不僅討厭她,更甚不喜歡府裡的所有人。
當然,除了鳩占鵲巢的司徒玉。
鹿鳴對司徒玉是發自真心的好。
笑聲剛落,鹿溪便緊接著道:「父親說不嫌棄我與哥哥,可為何我進大理寺你後幾次旁敲側擊要我離開大理寺?」
鹿鳴神色自然,「你做事毛手毛腳,為父是怕你做錯了事得罪陸大人,後果不堪設想。」
她轉眼看向王煥淳,「舅舅,溪兒有一事想要請教您。」
「說來便是。」
王煥淳仔細傾聽著。
「如果您的女兒想要出人頭地,跟在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高官身邊,您會怎麼做?」
王煥淳是個聰明人,隻聽前半句便明白鹿溪話裡的意思,她這是拿他與鹿鳴做比較了。
王煥淳笑了笑道:「我會提前給那位高官打好關係,請他多多照拂一二,為我的女兒解除後顧之憂。」
是了,這才是一個父母對孩子的托舉,而不是像鹿鳴所謂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鹿溪從陸府出來後,想了一路,又結合剛才鹿鳴所說,才恍然大悟。
這世上哪有愛孩子的父母會讓孩子斷了前程,一輩子籍籍無名。
鹿鳴若真是為了她好,就應該像王煥淳說的那樣,與陸淮序打好關係,對她寬容些。
而不是讓她離開大理寺,一輩子困在四方小的院子裡,相夫教子。
「所以,父親,您是到底是怕我得罪了陸大人,還是怕我出人頭地?」鹿溪一字一句,帶著探究的目光看向鹿鳴。
鹿鳴被看得如同漂浮在水麵,眼睛卻直直地回看著鹿溪。,「自然是怕你得罪陸大人。」
「怕我得罪陸大人牽扯到一鹿家,便不經我同意就向陸大人請辭麼?」
「父親,您未免也太自私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