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的老臉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臨湘過世後,他對兩個孩子確實疏於管教。
這麼多年他羞愧於心,便不斷的用金錢來彌補他們,讓他們做一喜歡做的事情。
鹿鳴哀嘆一聲,「是我有愧於臨湘,有愧於王家,更有愧於秉兒與溪兒。」
鹿溪聽了這話,真想站起來拍拍他的胸脯,問問他良心疼不疼。
若是真有愧於他們就應該把最好的送到他們麵前,用盡一切可用的資源去捧舉他們。
而不是給幾個臭錢,放任不管。
「你確實有愧於他們,若不然一個外認的乾女兒也不會欺負到溪兒頭上去。」
鹿溪的指尖動了一下,王煥淳不是才剛到京城麼,這件事情他怎麼會知道?
王煥淳犀利地看向端坐在遠處,不起眼的位置的司徒玉。
王煥淳雖是商人,但自小喜歡讀書,閒暇之餘也會看一看詩書陶冶情操,平時看起來溫文儒雅,平易近人,怒時如春水凍結,冰封萬裡。
司徒玉感受到上麵目光的剎那間如臨冰窟,她埋頭捏著手指,默不作聲。
鹿鳴第一時間想到鹿溪,因為也隻有她明著不待見司徒玉,神色露出一份不耐,又一閃而逝。
胳膊肘往外拐,白養活了。
王煥淳已經知曉此事,必然亦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經過,鹿鳴沒得法子,隻好真假摻半,把司徒玉撇出去。
「玉兒原意是想給溪兒彈曲子聽,不知道溪兒起得晚,好心辦了壞事,這件事不全怪玉兒,是我與緣意沒有事先告知她,這才與溪兒鬧了矛盾,不過已經解了,二人也已和好如初。」
嗬,鹿鳴這演技已經能夠登台演出了。
郭夫人裙下伸出一隻繡鞋的尖,踢了一下鹿萱的腳,又迅速收回來。
鹿萱得到指示後,閉眼深呼吸,嬌聲嬌氣道:「明明就是司徒姑娘的錯。」
見此狀,鹿鳴厲聲嗬斥,「不得胡說。」
鹿萱低下頭,委屈巴巴,「我說的都是真的。」
鹿鳴欲要再次訓斥她,王煥淳開口出言,「鹿大人您若是覺得這兩個孩子是你的累贅,大可把他們交給我,我帶他們走就是。合著外人欺負溪兒算什麼本事。」
王煥淳聲音低沉,不難聽出他在壓製著怒氣。
不是他空口說白話,嘴上說說而已,想他剛來京城那會兒就已經打聽到鹿溪在京城的情況,便是滿肚子的怒氣。
王家最重要的商鋪良田莊子大都在南江,這些年他從沒有來過京城,不知道京城的情況,他找了一家客棧暫時住下,打聽了關於鹿府的情況。
鹿鳴的四個孩子當中隻有臨湘撇下的兩個孩子不成氣候,其餘兩個孩子皆是知書達理,知進退的人。
鹿黎雖然小,學業方麵卻是郭夫人親力親為,甚至還要將她送進明陽山求學。
明陽山求學是件大事,這其中沒有鹿鳴的同意是定不下來的。
王煥淳一開始並不覺得有問題,可是回來仔細想想當初鹿溪嚷嚷著去明陽山求學,鹿鳴百般阻撓,各種理由地不讓她去。
說什麼溪兒自小懶散慣了,適應不了明陽山的束縛管教。
而如今一個婢子生出來的孩子,卻四處托關係也要把她送進去。
這不就是明擺的偏心麼。
眼下又聽了他為一個外人辯護。
王煥淳哪裡還能咽的下這口氣!
咬牙切齒,又道:「當初我王家真是瞎了眼,把臨湘嫁給你,害得她的兩個孩子受盡委屈。」
鹿鳴被說得啞口無言,老臉通紅,低聲下氣,「是我對不起兩個孩子,」
「是我太想念臨湘了,你不知道每次我都不敢走近了看這兩個孩子,太像了。」
王煥淳又何嘗不是,這兩個孩子小時候還好,後來慢慢長大了,模樣越來越像臨湘,他每每看到他們的臉就會想起他那紅顏薄命的小妹。
至此,他不敢來京城,害怕看到兩個孩子,看到臨湘。
所以,他能夠理解鹿鳴的心情。
入骨的痛。
罷了罷了……
王煥淳闔上眼,「你坐吧。」
但,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鹿鳴剛坐下,王煥淳又道:「司徒小姐之前在王家待過一段時間,那會兒你還小有些事情記不住,但你的母親兄長可都記得,你們的恩人到底是誰。」
言外之意,對他們司徒一家有救命之恩的是王臨湘,而不是他鹿鳴。
恩人過世,便由她的子女繼承了她的這份恩情,若是報恩,也是先與鹿秉二人交好關係。
但,司徒玉此番行為明擺地就是在欺負鹿溪無疑。
司徒玉聽出了他的另有所指,內因極其不情願地起身,低眉順眼道:「玉兒知道,這件事是玉兒的錯,玉兒不該無事生非,叨擾到溪兒妹妹,今日是姐姐的錯,還請妹妹責罰。」
鹿溪皮笑肉不笑,端出大度,「司徒姑娘既已誠心道歉,我也就不追究了,起來吧,我原諒你了。」
她著重說了「道歉」二字。
司徒玉雖沒有抬頭看鹿溪,已能想象到鹿溪那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氣得要咬碎後槽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