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養父母後,我成了神豪

第27章 榕樹刻痕

清晨的海風帶著特有的清冽和鹹腥,穿過老屋院牆的縫隙,喚醒了沉睡的小城。

陽光透過蒙著薄薄水汽的玻璃窗,在堂屋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還殘留著昨夜米酒的微醺和飯菜的餘香,混合著老房子特有的、帶著歲月沉澱的木頭和潮濕的氣息。

陸建國起得最早,已經在院子裡「刷刷」地掃著落葉。

蘇婉則在廚房裡忙碌,灶膛裡的柴火劈啪作響,大鐵鍋裡熬著米粥,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米香四溢。

陸明塵走出房門,深吸了一口帶著涼意卻無比清新的空氣,看著父母忙碌的身影,感到一種久違的寧靜。

沒有宏安項目的壓力,沒有徐家餘孽的陰影,隻有眼前這最平凡也最珍貴的煙火人間。

「醒啦?睡得還好不?」

蘇婉端著一碗剛蒸好的水波蛋從廚房出來,蛋羹嫩滑如脂,淋著幾滴醬油和香油,「快趁熱吃,墊墊肚子,待會兒帶你出去轉轉。」

「好,謝謝媽。」

陸明塵接過碗,暖意從掌心蔓延。

吃過早飯,陸建國放下掃帚,搓了搓手,臉上帶著一種孩童般的興奮和懷念:「走,明塵,帶你去看看爸媽當年工作奮鬥過的地方!」

蘇婉也解下圍裙,笑著跟了上來。

一家三口走出老屋的小院,融入清晨漸漸喧囂起來的巷弄。

陽光正好,驅散了薄霧,將斑駁的牆皮、晾曬的衣物、牆角探頭的青苔都照得清晰生動。

「看那兒!」

陸建國指著巷子口斜對麵一處緊閉著卷簾門、招牌已經模糊不清的門麵,「以前,那可是咱們南濱最『時髦』的地方,勝利電影院!你媽,就是被我在這兒『騙』到手的!」

蘇婉立刻嗔怪地捶了他胳膊一下:「胡說什麼呢!誰騙誰了!」臉上卻飛起兩朵紅雲,帶著少女般的羞赧。

陸明塵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破敗的門麵,很難想象它昔日的輝煌。

陸建國嘿嘿笑著,陷入了回憶:「那會兒廠裡組織看電影,好像是……《廬山戀》?對!就那部!票緊俏得很,我好不容易弄到兩張,想著約你媽……」

他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蘇婉一眼,「結果你媽說,她跟小姐妹約好了,我那個急啊!後來才知道,她小姐妹那天肚子疼去不了,你媽這才『勉為其難』地跟我去了。」

他學著當年蘇婉的語氣,逗得蘇婉又氣又笑。

「誰勉為其難了!」

蘇婉反駁,眼神卻溫柔地看向那扇緊閉的卷簾門,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那個年代,「那會兒電影票多金貴啊……你爸求了單位領導一下午隊才拿到的兩張票,位置還不好,在犄角旮旯,電影院裡黑乎乎的,放映機『哢噠哢噠』響…片子是好看,可我心不在焉的,就聽他一個勁兒在旁邊小聲給我講劇情,生怕我看不懂似的。」

她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眼角的皺紋都隨之舒展開來,帶著甜蜜的光芒,「散場的時候,人擠人,你爸……就那麼傻乎乎地伸著胳膊護著我,自己差點被人擠倒。」

陸建國也笑了,有些憨厚地撓撓頭:「那不是怕你被擠著嘛。」

陸明塵看著父母沉浸在往事中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兩個年輕的身影,在昏暗的光影裡,帶著青澀的悸動在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們沿著小巷繼續向前走,拐過幾個彎,城市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後,一條更幽靜、鋪著不規則青石板的老巷出現在眼前。

巷子兩旁是爬滿青苔和藤蔓的老牆,歲月的痕跡在上麵刻下了深深淺淺的溝壑。

巷子盡頭,一棵巨大的榕樹如同一位沉默的守護神,盤根錯節,濃密的樹冠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空,垂下的氣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到了!」

陸建國和蘇婉幾乎是異口同聲,腳步都加快了幾分,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灑下,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跳躍的光斑。

樹下,幾個被磨得光滑圓潤的石墩靜靜佇立。

「就是這兒!」

陸建國走到樹下,粗糙的大手帶著無限溫柔地撫摸著那粗糙皸裂、布滿歲月痕跡的樹乾,眼神專注地在虯結的樹根和粗壯的樹乾上搜尋著。

他的手指在一處不易察覺的凹陷處停了下來。

「找著了!」

他聲音帶著點激動,招呼陸明塵,「快來看!」

陸明塵湊近,順著父親的手指仔細看去。

在深深淺淺的樹皮紋理間,果然刻著幾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的字跡:「陸建國蘇婉1988」。

字跡歪歪扭扭,深淺不一,帶著少年人的笨拙和用力過猛,那顆心也畫得有些變形,但那份笨拙中的真誠,卻透過時光的塵埃,清晰地傳遞出來。

陸明塵看向父親,問道:「爸,這是……?」

陸建國嘿嘿笑著,臉上竟浮現出幾分少年人才有的的羞澀和得意:「88年秋天刻的!那會兒剛跟你媽談對象沒多久,心裡頭熱乎,又不知道咋表達,就想著……得留下點記號!」

他拍了拍樹乾,「這棵樹,老輩人都說靈驗,能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就尋思著,在這兒刻上咱倆的名字,讓神樹做個見證!」

蘇婉站在一旁,看著那刻痕,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嘴角噙著笑意,臉頰卻微微泛紅,「傻不傻啊你!」

她輕聲嗔怪,語氣裡卻沒有半分責備,隻有滿滿的甜蜜回憶,「刻就刻吧,還那麼用力!結果被路過的生產隊長逮了個正著!」

「可不是嘛!」陸建國提起這個,又是好笑又是感慨,「那老隊長,眼睛賊尖!把我好一頓訓,說這是破壞公物,是思想覺悟有問題!硬是罰我去挑了一個月的糞肥!那一個月,可把我累慘了,肩膀都磨破了皮,走到哪兒都一股味兒!」

他誇張地皺了皺鼻子,仿佛還能聞到那股味道。

「你還說!」

蘇婉白了他一眼,眼底卻滿是心疼和笑意,「讓你別刻,你非要刻!挑糞那會兒,我偷偷給你送過好幾回薄荷水,讓你壓壓味兒,你還記得不?」

「記得!咋不記得!」陸建國看向妻子,眼神裡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深情,「那薄荷水,甜到心裡去了!挑糞也值了!」

他爽朗地笑著,笑聲在靜謐的老榕樹下回盪。

陸明塵靜靜地聽著,看著父母圍繞著這方寸之地、這道簡陋的刻痕,講述著屬於他們的青春秘辛。

那些挑糞的辛苦,偷偷送水的關懷,在歲月的沉澱下,都化作了最動人的情話和最珍貴的回憶。

這道刻痕,早已超越了簡單的符號,它是一段熾熱愛情的起點,是風雨同舟的見證,是他們平凡生命中最浪漫的圖騰。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凹凸不平的刻痕,感受著木頭粗糙的紋理下蘊含的堅韌與溫度,仿佛觸摸到了父母那歷久彌堅的愛情本身。

離開承載著甜蜜秘密的老榕樹,三人沿著記憶的脈絡,走向海邊。

鹹濕的海風越來越強勁,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海腥味和漁港特有的、混合著機油、魚獲和海藻的氣息。

視野豁然開朗。

一片略顯陳舊的碼頭出現在眼前。

水泥澆築的堤岸向海中延伸,停靠著大大小小的漁船,有些船身油漆斑駁,訴說著與風浪搏鬥的歲月痕跡。

工人們穿著防水膠皮褲和高筒雨靴,正忙碌地從剛靠岸的漁船上卸下沉甸甸的魚筐。

吆喝聲、鐵鏈的嘩啦聲、發動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充滿力量的交響曲。

「看那邊!」

蘇婉指著碼頭深處一片相對空曠、堆放著許多廢棄纜繩和破舊木箱的區域,「那兒,以前就是水產公司的冷凍倉庫入口,你爸……就是在這兒,差點把命丟了。」

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後怕。

陸建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眼神變得復雜而凝重。

他指著倉庫入口旁邊一個不算很陡,但一旦沾上水或油汙就會變得異常濕滑的水泥斜坡:「就這兒,那年冬天,特別冷,還下了點雨,倉庫裡剛進了一批凍帶魚,急著卸貨,我推著一板車凍魚塊,從倉庫裡出來,下這個坡。」

他頓了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時刻,「板車本身就重,加上凍魚,慣性大得很,剛下坡,腳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可能是冰,也可能是魚鱗混著機油,一下子就滑倒了!整個人根本站不住,連人帶車順著坡就往下沖!那速度快的……耳邊全是風聲!前頭就是碼頭邊緣,下麵是海水啊!」

陸明塵的心瞬間揪緊了,想象著那個驚險的畫麵。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就想著完了完了!」

陸建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眼看就要沖下去了,旁邊堆著一大摞廢棄的舊漁網,不知道誰堆那兒的,我就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拚命伸手去夠!萬幸啊!真給我扒拉住了!」

他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右手,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時漁網粗糙的勒痕,「整個人被漁網掛住,懸在碼頭邊上,那板車『哐當』一聲就掉海裡去了!嚇得我魂飛魄散,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蘇婉緊緊挽住丈夫的胳膊,仿佛要給他力量,也像是在汲取安慰,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我在倉庫裡點貨,聽到外麵巨響和工友的驚呼跑出來……看到你爸被掛在漁網上晃盪……我腿一軟就坐地上了……喊都喊不出來……」

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幾十年過去,那份恐懼依舊刻骨銘心,「後來工友們七手八腳把他拉上來,棉襖都劃破了,手上全是血口子……回家後,他發了一宿的高燒,說胡話……那一個月,我天天晚上做噩夢……」

陸建國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在安撫自己:「都過去了,過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你看,這不挺好的。」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但眼底深處的那抹心悸卻並未完全消散。

他轉向陸明塵,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深沉:「明塵啊,那會兒我和你媽剛結婚沒多久,日子是真苦,為了多掙點錢,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乾,冬天在冷庫裡搬凍貨,夏天在太陽底下曬魚乾,手上、腳上全是凍瘡和裂口,為了省幾毛錢車費,十幾裡路都靠走的,可心裡有盼頭啊!就想著,多攢點錢,以後……以後能給你,給我們的小家,一個像樣的窩,不用再擠在廠裡的集體宿舍,不用再擔心冬天漏風夏天漏雨。」

海風吹拂著陸建國花白的鬢角,他望著眼前繁忙依舊的碼頭,眼神悠遠,仿佛穿透時光,看到了當年那個在寒風中咬牙推車、在烈日下揮汗如雨、在簡陋宿舍裡憧憬未來的年輕的自己。

那份沉重的、帶著血汗的父愛,如同此刻鹹澀的海風,無聲地包裹著陸明塵。

離開喧囂的碼頭,沿著海岸線慢慢往回走。

海風似乎也變得溫柔了許多,吹拂著岸邊的蘆葦,發出沙沙的輕響。

遠處,現代化的南濱高鐵站如同一隻展翅的銀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與身後古老破舊的碼頭區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到一片視野開闊、能看到完整站台和軌道延伸向遠方的空地時,蘇婉停下了腳步。

她望著那座嶄新的、象征著速度和遠方的建築,眼神變得有些恍惚和復雜。

「就是這兒了……」

她輕聲說,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當年……我們就是在這兒……把你……把你留給了奶奶……」

最後一個字,帶著難以抑製的哽咽。

陸建國也沉默了,臉上的神情沉重而內疚。

他伸出手,緊緊摟住了妻子的肩膀。

陸明塵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

他當然知道父母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離開家鄉去大城市打拚的,但具體的情形,父母很少提及,似乎那是心底一道不忍觸碰的傷疤。

此刻,站在這個離別之地,看著父母瞬間蒼老而悲傷的神情,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那份抉擇背後的撕心裂肺。

蘇婉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翻湧的情緒,目光投向延伸向遠方的鐵軌,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列綠皮火車,「那是……你剛滿周歲沒多久……」

她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記憶深處艱難地挖出來,「廠子效益越來越差,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老家……機會更少,我和你爸……愁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你爸聽一個遠房親戚說,魔都新開的好多廠子都在招工,工資高,我們……我們商量了很久……很久……」

她的聲音再次哽咽。

陸建國接過話頭,聲音沙啞:「舍不得啊……真舍不得……你那麼小,軟乎乎的一團,剛會咿咿呀呀地叫『爸』、『媽』,抱著我的手指頭啃……」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仿佛還能感受到嬰兒小嘴的溫熱和柔軟。

「可留在老家……看不到出路,種地?打零工?供不起你以後讀書……更別說給你個好前程,你媽……你媽抱著你哭了好幾個晚上,眼睛腫得像桃子……」

「那天早上……」

蘇婉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她用手背胡亂擦著,卻越擦越多,「天還沒亮透……奶奶抱著你……就站在……就站在那邊……」

她指著站台入口附近的一個位置,「你那麼小,裹在小被子裡,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根本不知道……爸爸媽媽要走了……」

她的肩膀抑製不住地顫抖,「我……我都不敢回頭看你……怕一看……就走不了了……你爸……你爸硬是把我拽上了車……」

「火車開了…」

陸建國望著遠方,眼神空洞,仿佛又聽到了那刺耳的汽笛聲,「你媽趴在車窗上,哭得撕心裂肺……我……我抱著她,自己也是……也是……」

這個在碼頭事故中都能硬撐著的漢子,此刻聲音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用力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那一路……三天兩夜……站票……擠在過道裡……腳腫得跟饅頭似的……可身上再累,也比不上心裡頭……空落落的疼……像被人挖走了一塊肉……」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裡似乎至今還殘留著當年的鈍痛。

「到了魔都……」

蘇婉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但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人生地不熟……住最便宜的、漏雨的大通鋪……吃最便宜的饅頭鹹菜……什麼活都乾,你爸在工地搬磚,我在餐館洗盤子……每天累得倒頭就睡,可一閉上眼……就是你……就是你朝我們笑的樣子……想你想到心口疼……每個月發了工錢,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郵局,把大部分錢都寄回來,自己就留點飯錢……就盼著……盼著能早點……早點把你接過去……」

「後來……」

陸建國的聲音恢復了沉穩,帶著一種苦盡甘來的滄桑,「魔都搞建設,機會確實多,我跟你媽,肯吃苦,也肯學,我從搬磚的小工,慢慢學著看圖紙,學著砌牆抹灰……你媽從洗碗工,做到服務員,後來還去學了點裁縫手藝……省吃儉用,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熬了快十年……十年啊!」

他伸出兩隻手,比劃著,「才終於……終於攢夠了首付,在城郊結合部,買了一個不到五十平的老破小……頂樓,夏天熱得像蒸籠,冬天冷得像冰窖……可那……那是咱們自己的家啊!」

蘇婉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盡管眼中還含著淚光:「拿到鑰匙那天……我跟你爸……在那空盪盪、水泥地都沒鋪平的房子裡……坐了一宿……又哭又笑的……心裡就想著……總算……總算有個窩了……總算……能把你接過來了……」

她看向陸明塵,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憐和愧疚,「把你接過來的時候……你都……都上小學了……怯生生的……躲在奶奶身後……看著我們……像看陌生人……」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明塵……爸媽……爸媽對不起你……讓你那麼小……就……」

「媽!」

陸明塵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雙臂,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母親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的聲音也哽咽了,「沒有對不起……從來沒有!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感受到母親瘦削的肩膀在他懷裡劇烈地起伏,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抬起頭,看向同樣眼眶通紅、強忍著淚意的父親,伸出另一隻手,將父親也用力地攬入這個遲來了太多年的、充滿了愧疚、思念、艱辛和深沉愛意的擁抱。

一家三口,在這離別與歸來的站台旁,在呼嘯而過的時代列車旁,緊緊相擁。

海風吹拂著他們的頭發和衣角,陽光灑在他們身上。

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這緊緊相貼的體溫和無聲流淌的淚水,訴說著穿越了漫長歲月、飽經風霜卻依舊堅韌如初的骨肉親情。

陸明塵的心被巨大的酸楚和更巨大的溫暖填滿。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腳下那片在大城市立足的方寸之地,浸透了父母多少不為人知的汗水和淚水,承載著他們多少無聲的犧牲和深沉如海的愛。

這份愛,沉甸甸的,是任何係統返利都無法衡量、無法替代的根脈所在。

夕陽熔金,將天際線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海麵粼粼的波光也被點燃,如同灑滿了碎金。

一家三口踏著暮色,沿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慢慢地朝老屋的方向走去。

白日的喧囂漸漸沉澱,歸家的步履帶著一種歷經歲月淘洗後的寧靜與滿足。

陸建國和蘇婉依舊沉浸在下午那場深刻的情感回溯中,彼此的手緊緊相扣,仿佛要彌補當年站台上被迫鬆開的遺憾。

陸明塵跟在父母身後半步,看著他們相互依偎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像兩棵根須纏繞、共同抵禦過無數風雨的老樹。

街道兩旁亮起了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如同那些起伏跌宕的舊時光。

回到老屋,奶奶早已準備好了晚飯,清粥,自家醃的脆蘿卜,還有中午特意留下的半條蒸魚。

昏黃的燈光下,小小的飯桌更顯溫馨。

誰也沒有再提下午那些沉重的往事,隻是安靜地吃著,偶爾交流幾句無關緊要的家常,空氣裡流淌著平和的暖意。

吃過飯,陸建國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走進裡屋,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陣。

出來時,他手裡捧著一個用褪了色的紅綢布包裹著的、巴掌大的小布包,布包的四角都有些磨損了。

他神情莊重,小心翼翼地放在飯桌上。

「明塵,」他招呼兒子。

蘇婉看到那個布包,眼神瞬間變得極其溫柔,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懷念。

陸建國一層層,極其緩慢地揭開那柔軟的、帶著歲月氣息的紅綢布。

最後一層揭開,一隻翡翠鐲子靜靜地躺在布上。

那鐲子樣式古樸,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如同深潭靜水般的碧綠,水頭極足,在昏黃的燈光下,內裡仿佛有瑩瑩的光華在緩緩流動,鐲身打磨得光滑圓潤,觸手生溫。

「這是…」

陸明塵有些驚訝,他認得這鐲子。

正是他在商場裡,為彌補母親當年典當婚鐲的遺憾,用近三十萬買下的那一隻!它怎麼會在這裡?還被如此珍重地用紅綢布包著?

「是你給媽買的那隻……」

蘇婉輕聲開口,帶著無限感慨,「媽……一直帶著,這次回老家,也帶來了。」

她伸出手,無限愛憐地撫摸著那溫潤的玉身,眼神迷離,「看到它……就像看到當年……你奶奶傳給我的那隻……」

她的指尖在那抹深邃的碧綠上流連,仿佛在觸摸一段失而復得的時光。

「今天……走到老榕樹下,看到那刻痕……」陸建國看著妻子,又看看兒子,語氣低沉而悠遠,「又去了碼頭……還有火車站……這一路走下來,我和你媽這心裡頭……真是翻江倒海……幾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苦過、累過、怕過……也高興過……但最對不住的…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陸明塵臉上,充滿了愧疚和深沉的愛。

「爸,媽,真的沒有……」陸明塵想再次安慰。

陸建國擺擺手,示意他聽下去。

他拿起那隻翡翠鐲子,動作輕柔得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遞向蘇婉:「老婆,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五十六了……咱們……風風雨雨大半輩子……這鐲子,是兒子的一片孝心,也是……也是替我把當年欠你的……補上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卻無比鄭重,「戴上吧,以後……每天都戴著,有它在,就像……就像咱們一家人的心,永遠在一塊兒。」

蘇婉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大顆大顆地滾落。

她沒有說話,隻是顫抖著伸出手。

陸建國小心翼翼地將那隻溫潤的鐲子,套進了妻子同樣不再年輕、帶著操勞痕跡的手腕上。

碧綠的玉色襯著她微褐的皮膚,煥發出一種沉靜溫潤的光澤。

那抹深邃的綠意,仿佛將老榕樹的生機、碼頭海風的鹹澀、離別站台的悲愴與重逢的暖意,都無聲地凝結其中,成為這個家庭歷經風雨的見證。

陸明塵看著這一幕。

昏黃的燈光下,父親的動作笨拙而珍重,母親手腕上那抹溫潤的碧綠,像一滴凝固了歲月的眼淚,又像一顆歷經打磨終於歸位的寶石。

他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母親戴著鐲子的手。

溫潤的玉質傳遞著微涼,而母親掌心的溫度卻異常溫暖。

他用力握了握,將所有的感激、理解、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守護之心,傳遞了過去。

蘇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含著淚,抬頭看向兒子,又看看丈夫,最終目光落回手腕的鐲子上,露出了一個無比滿足、仿佛卸下了所有遺憾與疲憊的笑容。

那笑容裡,盛滿了歲月的風霜,也盛滿了此刻圓滿的安寧。

陸建國伸出寬厚的大手,覆蓋在兒子握著妻子的手上。

三隻手,一家人,在那一抹溫潤碧綠的見證下,緊緊相連。

奶奶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布滿皺紋的臉上是慈祥而欣慰的笑容,眼角的濕潤在燈光下微微閃動。

昏黃的燈光,將這一家四口的剪影溫柔地投在斑駁的牆壁上。

空氣裡彌漫著清粥的餘香、老屋的木味、海風帶來的微鹹,以及一種無聲的、巨大的暖流。

這份紮根於血脈、歷經歲月淬煉的親情,在褪色的紅綢布和溫潤的翡翠鐲上找到了歸宿,也在每一個無聲的眼神交匯和緊握的手中得到了最圓滿的詮釋。

它不依靠任何外物,本身就擁有穿越時光、照亮前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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