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林玄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負手而立,望向武魂城最中心,那座直插雲霄的教皇殿。
「讓獵物,再多恐懼一會兒。」
……
教皇殿深處,幽暗的密室之內。
那張臨時修復的王座,早已再次化為一地齏粉。
比比東背對著下方跪伏的鬼魅,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他回去了?」
「是……是的,冕下。」鬼鬥羅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林玄回到驛館後,便再未外出。隻是……隻是命人送去了大量的食物。」
吃飯?
比比東猛地轉身,那雙赤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荒謬的怒火。
在她因為那驚天一劍而心神激盪,甚至不惜冒著與千道流徹底撕破臉的風險,也要將他的一切據為己有時。
那個男人,竟然在悠閒地……吃飯?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羞辱感,比當麵一劍斬碎她的武魂融合技,還要讓她抓狂!
「好……很好……」
她笑了,那笑容妖異而淒美,仿佛盛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既然他想要一個安穩的晚餐,那本座,就送他一份大禮。」
她眼中所有的情緒,驟然收斂,化作了純粹到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與偏執。
「傳令。」
她的聲音,輕柔而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本座,即刻起閉關。」
「開始羅剎神考,第九考!」
什麼?!
鬼鬥羅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駭然!
羅剎神第九考!那可是最後一步,也是最凶險的一步!一旦開始,便再無回頭路!成功,則一步登神;失敗,便是魂飛魄散,永世沉淪!
「冕下!不可!您尚未完全準備好,此時強行開啟神考,太過危險!」
「危險?」
比比東嗤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蔑視與瘋狂。
「當一條真龍降臨於蟻穴之時,螞蟻能做的,除了被碾死,就隻有……也變成龍!」
她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一個看不見的,來自深淵的愛人。
「告訴千道流那個老東西,在他那寶貝孫女成神之前,本座會先一步,踏上神壇!」
「去吧,守護好武魂城。在本座出關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那條龍的……安眠。」
……
夜,深了。
林玄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那輪懸於天際的血色月亮。
那是羅剎神考開啟的異象。
他能感受到,一股邪惡、陰冷、充滿了墮落與殺戮氣息的神力,正在教皇殿的深處,緩緩蘇醒。
「看到了嗎?」他忽然開口。
玉天恆等人同時停下動作,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那隻關在籠子裡的野獸,在見過真正的天空後,終於不惜一切,想要撞破囚籠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俯瞰眾生的漠然,「可惜,它不知道,籠子外麵,是另一座更大的籠子。」
七人似懂非懂,但沒有人發問。他們隻是靜靜地感受著空氣中那股愈發濃鬱、邪惡、充滿了墮落與殺戮氣息的神力波動,心中對自家隊長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正在閉死關的教皇冕下,在她最核心的秘密儀式中,其一舉一動,竟全在隊長的預料之中。
這,究竟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夜,愈發深沉。
籠罩著武魂城的肅殺之氣,也濃重得幾乎化為實質。
就在這時,庭院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道身影,沐浴著血色的月光,緩緩走了進來。
依舊是那身屬於天鬥太子的華貴常服,依舊是那張溫潤如玉,找不出一絲瑕疵的麵龐。
「雪清河」,或者說,千仞雪,來了。
她沒有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穿過了武魂殿那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森嚴防線。
玉天恆七人瞬間起身,呈戰陣之型,將林玄護在身後,七道冰冷刺骨的殺機,瞬間鎖定了來者。
「退下。」林玄頭也未回。
「是。」七人毫不猶豫,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庭院的陰影之中,氣息全無,仿佛從未出現過。
千仞雪的瞳孔,不易覺察地收縮了一下。
她看著林玄,神情復雜到了極點,那張維持了十數年波瀾不驚的麵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國師的手段,真是……通天徹地。」她聲音乾澀,再無半分屬於太子的溫潤。
「坐。」林玄指了指石凳,自己則依舊背對著她,仰望星空。
千仞雪沒有坐。
她就這麼站著,死死地盯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從他出現開始,自己十數年的潛伏計劃,便被攪得天翻地覆。可偏偏,自己對他,卻無計可施,甚至……還要仰仗他的力量。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她抓狂。
「你今天,為何要如此羞辱她?」她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你明知她……」
「因為她不配。」林玄打斷了她,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隻自以為是的螻蟻,也敢覬覦不屬於它的力量,甚至還妄圖與我談條件。我隻是讓她認清現實。」
「那你呢?」千仞雪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你又算什麼?你憑什麼……」
「我?」
林玄終於緩緩轉過身。
他看著月光下那張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絕美臉龐,笑了。
「我,是來製定規則的人。」
他緩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千仞雪的心髒上。
「你以為,你潛伏天鬥,竊國篡位,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你們天使一族那可笑的榮光?還是為了向那個女人證明,你比她更強?」
她駭然地看著林玄,那雙金色的眸子裡,第一次,浮現出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天使之神,聽起來很威風。」林玄在她麵前站定,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靈魂最深處的秘密,「可惜,你那位先祖,也不過是神界一個不入流的角色罷了。」
「你!」千仞雪如遭雷擊,蹬蹬蹬連退數步,俏臉煞白,毫無血色。
她最大的秘密,她最引以為傲的傳承,在這個男人麵前,竟被貶低得一文不值!
「一個連神王都不是的一級神祇,也值得你耗費十數年的光陰,去玩這種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遊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