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爛命一條!」雪夜大帝怒極反笑,他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向林玄。
「朕就給你這個機會!」雪夜大帝的聲音冰冷如鐵,「現在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朕會把你安排在偏殿,派禁衛軍看守。」
他走到林玄麵前,幾乎是臉貼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子時一到,若朕安然無恙,
朕會讓你嘗遍宮裡一百零八種酷刑,再把你剁碎了餵魂獸!」
「但若你言中……」雪夜大帝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你想要的國師之位,朕給你!」
麵對這天堂與地獄般的抉擇,林玄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甚至還後退一步,對著雪夜大帝恭敬地行了一禮,仿佛後者不是在威脅他,而是在賞賜他。
「陛下聖明。」
他抬起頭,看向雪夜大帝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悲天憫人的神采:「不過在下要糾正一點。
在下所言,並非詛咒,而是陳述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此毒霸道,與陛下龍體內的魂力糾纏日久,
早已根深蒂固,今夜子時,便是它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爆發。」
他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沉凝。
「陛下應該感到慶幸,幸好是在今日被在下點破。否則,不出三月,毒氣攻心,侵入腦髓,屆時就算是天上的神下凡,也回天乏術了!」
這番話,既是解釋,也是恐嚇。
他沒有提下毒之人,反而將矛頭指向了「毒」本身。
這番說辭,讓一旁的雪清河徹底鬆了口氣。
她明白了林玄的玩法。他要當的不是揭發功臣,而是救駕神醫!
雪夜大帝的臉色陰晴不定,他死死地盯著林玄,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偽裝和心虛。
但他失敗了。
林玄的眼神坦盪得可怕,半晌,雪夜大帝疲憊地擺了擺手。
「來人!」
兩名身披重甲的禁衛軍立刻從殿外走入,單膝跪地。
「將林先生帶去靜心殿好生『招待』,在子時之前,他也不得踏出殿門半步!」雪夜大帝沉聲下令。
「是!」
禁衛軍起身,一左一右地站到林玄身側,做了個「請」的手勢,隻是眼神冰冷,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父皇,兒臣告退。」雪清河也適時地躬身行禮。
「去吧。」雪夜大帝揮了揮手,重新坐回龍椅,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林玄沖著雪清河微微頷首,然後便跟著兩名禁衛軍,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書房。
那閒庭信步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接受冊封。
書房的門被緩緩關上。
偌大的宮殿裡,隻剩下雪夜大帝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但林玄的話卻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腦海裡反復回響。
「體內的魂力日漸駁雜混亂……」
「每逢月圓之夜便心浮氣躁……」
「中了慢性奇毒……」
他緩緩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裡,真的……有點堵。
這位執掌了天鬥帝國數十年的鐵血帝王,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名為「恐懼」的情緒。
而另一邊。
被帶往靜心殿的林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林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微笑。
國師之位,穩了。
現在,就等子時的鍾聲敲響了。
不久,林玄在床上翻了個身,肚子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
他嘆了口氣,對著空盪盪的殿梁自言自語:「哎,把我關起來,起碼給點東西吃吧?真讓我熬到子時?」
話音剛落,殿門外傳來守衛冰冷的聲音。
「站住,清河殿下,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雪清河溫潤又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威嚴的聲音響起:「放肆,本王來看看為父皇分憂的高人,難道也要你們批準?還是說,你們覺得本王會害林先生不成?」
「屬下不敢!」
「不敢就讓開。我隻是給林先生送些吃食,耽誤不了多久。」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雪清河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走了進來,她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太子模樣,但眉宇間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幾碟精致的點心和一壺熱茶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知道先生晚膳未用,特地送來一些,不知是否合胃口。」
林玄從床上一躍而下,毫不客氣地坐到桌邊,拿起一塊桂花糕就往嘴裡塞,
含糊不清地說道:「合胃口,合胃口,多謝殿下。再不來點吃的,我怕我沒被陛下砍頭,先餓死了。」
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雪清河準備好的一肚子試探都堵在了喉嚨口。
她靜靜地看著林玄風卷殘雲,直到他喝下一杯熱茶,才緩緩開口:「先生……就一點都不怕麼?」
「怕什麼?」林玄又拿起一塊點心,「怕陛下砍我的頭?還是怕沒算準,被拖出去餵魂獸?」
雪清河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林玄笑了,他放下點心,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眼看向雪清河,眼神裡哪還有半分剛才的懶散。
「殿下,你覺得我會做沒把握的事嗎?」
雪清河的心猛地一跳。
林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
「殿下,你該怕的不是我失手。而是……我成功之後,你該如何自處。」
這句話一出,讓雪清河,準確的說是千仞雪失了神。
是啊!
如果林玄失敗了,他隻是死路一條。
可如果他成功了呢?
一個能精準預言父皇病症,甚至能點出病因的神人,父皇會何等信任他?
到那時,他隻要在父皇耳邊吹一口風,自己二十年的潛伏,就會瞬間化為泡影!
「你到底想怎麼樣?」雪清河的聲音不受控製地冷了下來。
「殿下,別緊張。」林玄重新靠回椅子上,攤了攤手,「我要是想揭穿你,今天在書房,就是最好的機會。
我救駕有功,再揭發您是臥底,,這潑天的功勞,別說國師,封王拜相都夠了。」
「那你為什麼不?」雪清河死死地盯著他。
「因為,」林玄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陛下的病,好治。可陛下的心,難測啊。」
「一條年邁多疑的龍,和一條即將翱翔九天的鳳,孰優孰劣,我還是分得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