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頭子手中法印驟變,口中念念有詞,吐出的不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一種蘊含著奇異韻律、仿佛能與天地法則共鳴的古老音節。
「煌煌天火,焚盡汙穢!」
「幽幽玄冰,鎮封萬古!」
「以界外之名為憑,引此地殘陣為基——封!」
隨著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上空那巨大的冰火封印光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光陣旋轉速度暴漲,金紅色的煌炎與冰藍色的玄冰之力不再是簡單的並列,而是如同陰陽魚般交織、纏繞,衍生出無數細密繁復、蘊含著封印至理的法則符文!
整個寂滅冰淵底層都在劇烈震動,四周的蝕晶壁壘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裂紋蔓延。
那團縮小的蝕之本源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出了垂死掙紮般的瘋狂咆哮,暗紅色的能量不顧一切地收縮、凝聚,化作一根凝實無比、試圖刺破蒼穹的蝕血尖矛,悍然撞向壓下的光陣!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爆發開來!
能量沖擊如同實質的海嘯,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赫連澤昊悶哼一聲,將曜日劍猛地插入腳下冰層,金光護體,死死擋在景然前方,替她承受了絕大部分沖擊。
北傲淩和那三名冰裔長老更是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掀飛出去,重重砸在蝕晶壁上,生死不知。
景然站在祭壇中央,周身冰火交融的光芒自主流轉,形成一道相對穩定的護罩,將她和腳下的核心玄冰護在其中。
她仰頭望著那碰撞的中心,心潮澎湃。
這才是真正強者的手段,引動天地之力,行使法則威能!
與她之前的小打小鬧簡直是雲泥之別。
光陣與蝕血尖矛的碰撞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暗紅色的蝕力瘋狂侵蝕著光陣的符文,而光陣則不斷灑下煌炎淨火與玄冰寒氣,消磨著蝕力的根本。
「哼,強弩之末!」臭老頭子冷哼一聲,另一隻手並指如劍,隔空一點景然,「丫頭,別光看著!借你一滴心頭血,一縷本源意!」
景然瞬間明悟,沒有絲毫猶豫,逼出一滴蘊含著自身精氣神與初步融合的冰火本源的心頭血,同時將一縷融合了「凝霜」意誌與自身靈魂印記的本源意念剝離出來,屈指一彈,射向光陣中心!
那滴鮮紅中帶著冰藍與金紅絲線的血液,與那縷獨特的意念融入光陣的瞬間——
「嗡!!」
整個光陣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靈魂,威力暴漲!光陣中心的陰陽魚圖案驟然亮起,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產生了無可抗拒的吞噬之力!
那根蝕血尖矛首當其沖,寸寸斷裂,被漩渦吞噬、淨化!
緊接著,漩渦的吸力籠罩了那團不斷掙紮的蝕之本源!
「不——!!界外之人!你阻我復蘇,必將承受……」蝕之本源發出充滿怨毒與不甘的嘶吼,但聲音迅速被漩渦吞噬,變得模糊不清。
暗紅色的能量被強行撕扯、拉長,如同百川歸海般投入那冰火交織的漩渦之中,其核心處那點最精粹的、被扭曲的「靜」之法則碎片,也被強行剝離、鎮壓!
幾個呼吸之間,那龐大而恐怖的蝕之本源,竟被徹底吞噬進了光陣漩渦之中!
光陣緩緩停止旋轉,體積縮小了數倍,化作一個直徑約一丈、凝實無比的冰火雙色光球。
光球內部,隱約可見一道暗紅色的氣流左沖右突,卻無法突破光球的壁壘。
光球表麵,煌炎符文與玄冰符文如同鎖鏈般交織纏繞,將其死死封印。
臭老頭子抬手一招,那冰火封印光球便輕飄飄地落下,懸浮在祭壇上空,緩緩旋轉,散發出穩定而強大的封印波動。
寂滅冰淵底層,那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驟然消失。
雖然依舊冰寒刺骨,空氣中彌漫的蝕氣也淡薄了九成以上,但那種源自靈魂的侵蝕與死寂感,已然不復存在。
危機,暫時解除了。
景然身體一晃,強烈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湧來。
強行融合力量、對抗蝕之本源意誌、又被抽取心頭血和本源意念,即便有「凝霜」的饋贈,她也幾乎到了極限。
赫連澤昊第一時間閃身來到她身邊,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感受到她氣息的萎靡,眼中滿是心疼與後怕。
「沒事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炎曦也飛了過來,落在景然肩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發出疲憊卻安心的鳴叫。
臭老頭子走了過來,看著那被封印的光球,又看了看祭壇上那塊雖然擺脫了蝕氣鎖鏈、卻依舊布滿血色脈絡、光芒黯淡的核心玄冰,咂了咂嘴:「可惜了,本源被汙染太久,靈性大失,就算剝離了蝕力,沒有千百年的溫養,也難以恢復舊觀了。」
他這才將目光投向景然,上下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還行,沒死,也沒傻,算是初步掌握了點皮毛,不枉老夫一番苦心。」
景然靠赫連澤昊支撐著站穩,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銳利地看向臭老頭子:「苦心?老頭子,你是不是該解釋清楚了?你騙我盜墓,讓我穿越,給我炎戒,一步步把我引到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剛才用的力量,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魔法或鬥氣!」
赫連澤昊也警惕地看著臭老頭子,雖然他剛才出手封印了蝕之本源,但其身份和目的依舊成謎。
臭老頭子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嘆了口氣:「唉,小孩子就是問題多。罷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告訴你們一些也無妨。」
他指了指懸浮的封印光球,又指了指景然手上的炎戒和玄冰戒:「如你們所見,這『極寒之蝕』是此界『太幽玄冰』本源被某種更高層麵的『汙穢』力量汙染後異變的產物。而『煌炎』,是它的天然克星。但單純的毀滅不行,需要的是淨化與平衡,這就需要特殊的『鑰匙』和『容器』。」
他的目光落在景然身上:「你,小景然,就是那個特殊的『容器』。並非北傲小子理解的那種承載蝕力的容器,而是能夠同時容納並調和冰火本源之力的『混沌之胚』。至於『鑰匙』,指的是你的靈魂特質——來自異界,不受此界某些固有法則的完全束縛,再加上一點……嗯,我幫你做的小手腳,讓你能更容易引動和承載本源。」
「至於老夫我?」臭老頭子嘿嘿一笑,帶著幾分自得,「你可以理解為……一個路見不平的『觀察者』,或者說,『清道夫』。專門處理這種因『域外汙穢』滲透而引起的世界性災難。選中你,一方麵是你的靈魂特質合適,另一方麵嘛……」他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欠揍,「也是覺得你這丫頭挺有意思,膽大心細,賊不走空,是個乾大事的料。」
景然聽得眉頭緊皺,信息量太大,一時難以完全消化。「域外汙穢」?「觀察者」?「混沌之胚」?這老頭的來歷比她想象的還要驚人。
「那這蝕之本源,就算徹底解決了?」赫連澤昊更關心實際問題。
「解決?」臭老頭子搖搖頭,「差得遠呢。這隻是一個被汙染的本源核心,以及漫長歲月中積累的怨念聚合體。真正的『汙穢』源頭,還藏在更深的地方,或許與導致上古冰裔王族失敗的實驗有關,或許……更復雜。這個封印,隻是暫時封住了這個『膿包』,阻止其繼續惡化。要徹底淨化,需要集齊煌炎七戒,布下完整的淨世大陣。」
他的目光掃過景然手上的兩枚戒指:「你已得其二,這是機緣,也是責任。剩下的路,還得你自己走。」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不遠處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北傲淩,眼神變得有些深邃:「至於北傲家的小子……他的路,走偏了,但初衷……或許並非全錯。如何處置,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臭老頭子說完,伸了個懶腰,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了,此間事了,老夫也該走了。這封印光球我會暫時留在這裡,借助殘存祭壇和核心玄冰的力量維持。你們盡快離開吧,這裡空間不穩,快要塌了。」
他作勢欲走。
「等等!」景然急忙叫住他,「你又要跑去哪裡?我還有很多問題!」
臭老頭子回頭,沖她擠了擠眼睛:「問題留著下次見麵再問吧。丫頭,好好修煉,早點把另外五枚戒指找到。至於老夫……自然是去喝喝酒,看看風景,順便……嗯,給你擦擦屁股,你剛才鬧出的動靜可不小,估計有些老家夥已經被驚動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泡沫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個空盪盪的酒葫蘆掛在原來位置的凸起蝕晶上,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來無影,去無蹤,留下滿地狼藉與一腦門疑問的眾人。
赫連澤昊扶緊景然,看向氣息微弱的北傲淩,又看了看周圍不斷崩落的蝕晶碎塊和震盪的空間,沉聲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景然點了點頭,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懸浮的封印光球和那塊殘破的核心玄冰,將臭老頭子留下的酒葫蘆撿起塞進懷裡。
冰淵之行的核心危機暫告段落,但更多的謎團和更廣闊的世界,才剛剛在她麵前揭開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