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水靈盈月在青羅堂後殿舉辦了一個秘密的拜師入門儀式。這個儀式,將決定林淞和琬琰能否成為水月閣的弟子。
青羅堂後殿中,南宮天涯、林嘯飛、柳馨靜靜地站在一旁,他們身旁是水月閣三堂的主要高手,水墨璃、水影雪、水妍羽、水無霜以及青羅堂副堂主水思柔。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上手的供桌上,一尊無字牌位正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一步一步地,水靈盈月神色肅穆地走向供桌,她輕輕拿起供桌上的三柱清香,點燃後,緩緩插在無字牌位前的香爐裡。隨後她領著水月閣一眾高手恭敬地朝著那無字牌位磕了三個頭,每一個磕頭的動作都充滿了虔誠與敬重。
禮畢,水靈盈月的目光再次落在供桌上的牌位上,開口道:「水月閣第十五代閣主水靈盈月,叩告祖師在天之靈,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弟子決定因時製宜,破閣規,納賢良之才,將林淞和琬琰收為親傳弟子。如祖師不準,請降罪於盈月一人,這與師祖和師父無關。」說完,她又朝著那牌位叩拜三首,這才緩緩起身,領著眾人站起。
接著,水靈盈月將林淞和琬琰招到身邊,正式開始了二人拜入水月閣的入門儀式。水月閣的入門儀式,分為三個步驟,入門弟子需先驗明身體是否保持完璧,再接受閣規訓誡,最後才能成為水月閣弟子。林淞隻是一個十歲男童,他自然無需驗身,可琬琰就不同了,她必須當眾接受檢查。
考慮到有外人在場,水靈盈月令水影雪和水無霜取來青紗厚布,在大殿中迅速搭起了一道屏障,然後又令水思柔為琬琰驗身。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林嘯飛目光快速掃過那塊青紗厚布,隨後轉頭看向南宮天涯,壓低聲音問道:「大人,您為何要將琬琰也送入水月閣,難道您不擔心她是戚萬勇安插的耳目?」
南宮天涯微微搖頭,道:「嘯飛,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一些是應該的,但有時候,這眼睛看見的也未必是真實的,這時候你就得用心去辨別事情的真假,如此才能做到明辨是非。」
林嘯飛眉頭緊皺,繼續說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說琬琰和城主府那幾個侍衛暗中接觸,並非我想象的那樣,她並沒有把我們的信息和動態透露給對方?」
南宮天涯淡然一笑,道:「或許是有人想利用琬琰,讓她做個內應,把我們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他匯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琬琰並沒有遵從那個人的指令。嘯飛,你看見琬琰和那幾個城主府侍衛暗中接觸,我想一定是那人不甘心,故派人來對琬琰進行威逼利誘。」
林嘯飛聽聞此言,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點頭道:「大人,您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隻是您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難道您已暗地裡派人詳細調查過了?」
「嘯飛啊,你還記得當日琬琰初到府上時,我是怎麼和你說她的嗎?」南宮天涯眼神復雜地看了林嘯飛一眼,輕聲問道。
林嘯飛一愣,回想了一會兒後,才緩緩地說:「大人,您曾說她擁有一顆玲瓏剔透心,乃不可多見的可塑之才。」
南宮天涯輕嘆一聲,道:「嘯飛,修煉者最重要的是天賦,但一個人的心性也特別重要,唯有那些心無雜念之人,才能領悟出天地間的奧秘,而擁有這玲瓏剔透心者,更難得可貴。相比我們而言,他們更容易參悟這變幻莫測的世間萬物,從而明曉天道之理,繼而窺破天機之密,最終掌控天道之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聽完南宮天涯這番話,林嘯飛不禁看了一眼已驗身完畢的琬琰,還是有些疑慮地說:「大人,擁有玲瓏剔透之心,隻能說琬琰在修煉一途中比我們更具先天優勢,卻無法證明她並非戚萬勇的眼線,何況霧風寒手下的那些密探,可都是一些擅長偽裝的高手啊。」
南宮天涯拍拍林嘯飛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你要牢記一件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即便再怎麼擅長偽裝,他的心性是無法改變的,這一點在平淡的生活中更容易暴露出來。此前我已問過林夫人,琬琰這幾個月一直循規蹈矩,做事兢兢業業,不該問的,她是一個字也不多問。我相信林夫人的眼光,更相信我的感覺。」
「林淞、琬琰,現在我宣讀水月閣五戒五律,你們要仔細聽好了。水月閣五戒,一戒犯上忤逆,二戒同門相殘,三戒妄殺無辜,四戒結交奸邪,五戒持身不正!」就在南宮天涯和林嘯飛交談之際,林淞和琬琰雙雙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團上,他們眼神中都透著虔誠與敬畏。同時一道威嚴而肅穆的聲音,回響在青羅堂後殿中。
南宮天涯抬眼一看,隻見水思柔手持一道藍色光符,正一臉嚴肅地向林淞和琬琰宣讀著水月閣的門規與戒律。
「水月閣五律,一律振興門派,二律勤奮進取,三律剪除妖邪,四律匡扶正義,五律杜絕情欲,以上便是水月閣五戒五律,你們要牢記在心。」收回那道藍色光符,水思柔看著林淞和琬琰,意味深長地道。
林淞和琬琰朝供桌上的牌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異口同聲地道:「弟子林淞(弟子琬琰)謹遵祖師遺訓,日後必定身體力行,不辜負祖師的教誨。」
供桌旁,水靈盈月含笑著看了眾人一眼,目光投向林淞和琬琰,道:「從今日起,你們兩個便是水月閣第十六代弟子,林淞還是水月閣成立千年來的第一位男弟子,希望你們能潛心修煉,他日為振興本門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儀式結束後,林淞和琬琰跟隨柳馨暫回水月別院,而水墨璃及水影雪等弟子也相繼離開,唯有南宮天涯和水靈盈月依舊留在後殿中。
走到供桌前,南宮天涯靜靜地看著那尊無字牌位,心中滿是疑惑,終於忍不住問道:「水靈閣主,這尊牌位難道就是創派祖師水藍楹的靈位?」
水靈盈月微微點頭道:「這尊牌位的確是水藍楹祖師的靈位。」
南宮天涯眉頭一皺,道:「閣主,我曾聽一位高人談及這千年間的風流人物,他說水藍楹祖師乃天之驕女,其成就足可彪炳史冊,在整個天元大陸上也極為絢爛,你們為何要給這麼一位創派祖師立一尊無字的牌位?」
水靈盈月長嘆一聲,道:「其實祖師的靈位一開始並非無字,隻不過後來水月閣出了大的變故,以致整體實力日漸式微。水月閣傳至第七代時,閣主水姝晴覺得如果再將祖師名諱刻在牌位上,簡直有辱祖師一世英名,這才決定改用無字牌位。此後歷代閣主皆遵循其遺訓,唯有等到水月閣再度創造輝煌之日,方能將祖師名諱刻於靈位之上。」
聽出水靈盈月語氣中的落寞,南宮天涯勸慰道:「閣主無須感傷,常言道,水滿則溢,月滿則虧,此乃亙古未變之理,即便強如聖盾宗這種龐然大物,怕是也免不了有一日終會衰弱。而以我的觀察,水月閣眼下正如那枯木逢春,無論是氣運還是發展,都呈現出蒸蒸日上的勢頭,隻要能把握好時機,日後必然能夠重鑄輝煌。」
「目前天元大陸上門派林立,且各大門派皆有其勢力範圍,水月閣想重新崛起,談何容易……」水靈盈月知道南宮天涯在安慰自己,卻也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察覺到水靈盈月心緒不佳,南宮天涯話鋒一轉地道:「對了,閣主,嘯飛和青煙他們幾個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就這幾日,我打算領著他們及那些侍衛離開水月閣,回去重建府邸。林淞和琬琰的修煉,還望您多多費心。」
水靈盈月微微點頭,道:「大人請放心,林淞和琬琰已是我水月閣弟子,我自然會悉心栽培他們。隻是他們二人均未接受過能力檢測,我也不清楚該從哪方麵著手去教他們修煉。」
南宮天涯淡然一笑,道:「閣主勿憂,關於琬琰,我建議您讓她去嘗試一下領悟風之元力。至於林淞,我想你可以讓他從凝結水靈晶開始修煉。」
看了南宮天涯一眼,水靈盈月神色一愣,道:「大人,你如此肯定,難不成你已知曉他們二人的靈根與潛質?」
「水靈閣主,請你相信我,你絕不會為今日的選擇而後悔。」南宮天涯並未正麵回答水靈盈月的問題,隻是意義深長地說道。
目送南宮天涯離去,水靈盈月心中滿是疑惑,為何南宮天涯會如此篤定林淞和琬琰的潛力,他究竟知道些什麼,還有那兩個孩子又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潛力呢?
另一邊,林淞和琬琰來到水月別院後,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林淞看著周圍的水榭樓台,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修煉,不辜負水月閣的收留之恩。琬琰則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著一絲神秘。
夜晚,林淞按照水靈盈月所說的方法,獨自在房間裡修煉,嘗試著凝結水靈晶。他閉上眼睛,集中精力,可是過了許久,卻沒有一點進展。他感到有些沮喪,心想難道自己真的沒有修煉的天賦嗎?
而在另一間房裡,琬琰獨自站在窗前,一陣夜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龐。突然,她似乎感覺到了風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喚著她,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股力量,可那力量卻又若即若離……
第二天,水靈盈月來到水月別院,準備教林淞和琬琰修煉。她看見林淞十分疲憊的樣子,心中有些擔憂。而當她看到琬琰時,卻發現對方眼神中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
「林淞,你昨夜可是按照我說的方法修煉了?」水靈盈月走到他身邊,關心問道。
林淞有些沮喪地點點頭,他從昨夜開始,一直嘗試著修煉到了今天早上,卻依然沒有半點進展。
摸了摸林淞的小臉,水靈盈月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柔色:「不要灰心,修煉之事急不得。過兩日我帶你去鏡月湖中修煉,那裡在修煉水之元力方麵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我想你一定會有收獲的。」
看了一眼琬琰,水靈盈月道:「好了,這兩天我先教你們最基礎的呼吸與吐納,你們別看這兩項簡單,它們可是所有修煉的基礎,馬虎不得哦…」
三天後,南宮天涯帶著林嘯飛等人離開了水月閣,他們懷著滿心的期待與決心,回到那片承載著往昔記憶的舊地廢墟。盡管曾經輝煌的府邸如今隻剩下殘垣斷壁,但他們心中卻充滿了希望,因為他們要在這裡重建家園。
早在幾日之前,水靈盈月就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此時青羅堂的弟子們和雇傭的勞力在廢墟上忙碌著,他們將大坑填平,又把殘渣與碎片清理得乾乾淨淨。此外建造府邸所需的土方、木料以及石材都已備好,一切準備就緒,重建工作正順利地向前推進著。
到了第四日,水靈盈月讓水妍羽親自指導琬琰領悟風之元力,她則帶著林淞來到了鏡月湖深處。
這裡仿若仙境,浩瀚無際的湖麵上波光粼粼,那大量藍色的光粒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色光華,九條大小各異的彩虹橫跨湖麵,美煥絕倫的景色讓人心醉神迷。
此時林淞站在一朵水蓮上,他的目光被周圍那些亮晶晶的光粒吸引住了,好奇地問道:「盈月阿姨,那些亮晶晶的光粒是什麼?看起來好神奇,給人一種澄淨、與世無爭的感覺。」
水靈盈月美麗的臉龐上露出兩個小酒窩,說道:「淞兒,那些藍色光粒是水之靈魄,乃由無形之水孕育出的有形精華,在這裡修煉與領悟,能夠讓你更容易凝結出水靈晶。」
林淞聽聞,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了一下那些水之靈魄,烏黑的眼珠快速一轉,又問道:「盈月阿姨,何為無形之水?」
水靈盈月隻是含笑不語,她快速攤開右手,數十顆水之靈魄瞬間匯聚在她的掌心中,緩慢地變化著各種形態。她看了一眼掌中的水團,目光轉向林淞,問道:「淞兒,你能從這變化的水團中看出什麼來嗎?」
水蓮上,林淞盯著那變化無端的水團,沉思了片刻後,點頭說道:「盈月阿姨,我曾聽我娘說過,水至柔至善,容納天下萬物而不爭,此是為有容乃大;但水又無堅不摧,無孔不入,能滴水穿石,可謂剛之利器,其至陰至陽,至柔至剛,人生之道,莫過於此。」
看著四周靜謐的湖水,水靈盈月說道:「淞兒,你娘說得很對,水剛柔並濟,柔則化為甘露,潤萬物而無聲無息,剛則形成滔天巨浪,毀天滅地於旦夕間。水又能調和陰陽,它生於雷,藏於風,溶於土,存於木,化於火,實乃天下萬物之根本。」
林淞微微點頭,緊接著問道:「盈月阿姨,您說的這些話我一定銘記在心,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才能凝結出水靈晶呢?」
「想要凝結出水靈晶,必先領悟出水之初道,然後將這些水之靈魄吸入體內,並運轉到神闕中,再用自身的精血之力將它們融合在一起,最後才能聚丹化為靈晶。這個過程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水靈盈月拍了拍林淞的肩,語氣深沉地說道。
林淞頓時一臉的茫然,思索了片刻後,又問道:「那我又要如何才能領悟出水之初道呢?」
水靈盈月淡然一笑,掬起一泓清澈瑩亮的湖水,隨後又緩緩地滴落在湖麵上,輕聲說道:「淞兒,你首先得摒除心中雜念,將身心與思維完全融入到那浩瀚無垠的水之世界裡,如此方能參悟水的靈蘊及其特性,領悟出水之初道。」
聽完水靈盈月的講述,林淞雙手輕輕劃過水麵,可剛一接觸,頓感冰寒刺骨,趕忙收回了雙手,顫聲道:「盈月阿姨,這湖水為何會如此的冰冷,簡直寒入骨髓?」
「淞兒,水有四種形態,液態、液晶態、固態和氣態,但絕大部分靈師都偏重修煉液態或固態的水之力,其中又以修煉冰係的尤為最多。此處的湖水中,不但蘊含著海量的水之靈魄,也孕育出神奇的冰晶之華,這對你以後凝結水靈晶十分有幫助。」水靈盈月一邊解釋著,一邊演示著水的四種形態。
林淞再次用手觸碰了一下湖水,神色疑惑地說道:「盈月阿姨,為何我置身在湖麵上,卻感覺不到一絲寒意,一旦接觸到湖水,就仿佛掉進了冰窟裡?」
水靈盈月笑道:「這便是水的特性之一,內斂而不外露,唯有領悟出這一層,方能凝結出水靈晶。淞兒,其實我們在修煉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審視自身的缺點,隻有不斷完善自己,才有機會突破到更高層次。現在你先嘗試摒除雜念,慢慢將身心融入周圍的環境中,去感受水的世界。」
林淞微微點頭,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便盤膝端坐在那水蓮上,隨後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水靈盈月見狀,心念一動,腳下的水蓮載著她迅速朝遠處移去,以免妨礙林淞進行領悟。
當水靈盈月來到水天一色之處時,她遠遠地望著領悟中的林淞,心中不禁閃過一絲困惑。這個少年看起來平淡無奇,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南宮天涯為何會對他充滿信心呢?
「雲深霧籠鎖瓊山,玉在石中人不知。難道林淞有著不為人知的巨大潛力?」她搖了搖頭,似乎否定了這個想法,可心中卻難以抑製地充滿了好奇與期待,她不知道這個少年在修煉的道路上究竟能走多遠,又能創造出怎樣的奇跡,或許唯有時間能證明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