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愣了一下：「孔克珠？你手裡有啊？能不能先給我掌掌眼？」
這還真不能。
江致遠手裡那顆孔克珠已經算是半許給韓淼的小姨了，今天隻是為了打聽打聽行情，不是為了出手，萬一讓小老頭掌到眼裡拔不出來了怎麼辦？
沒法給韓淼交代呀！
「今天沒帶在身上，不過跟櫃台裡這個吊墜上鑲嵌的孔克珠大小差不多。」
小老頭搖搖頭：「單單大小差不多不足以說明問題，孔克珠這玩意除了看大小之外，還要看品相，看色澤，看火焰紋等等細節。好些個細節湊一堆，才好判定價格。」
金店經理幫腔：「小夥子，伍老這個話說的太對了！你就說我店裡這個吊墜上這麼大小的孔克珠吧，當時裸珠18000收的，但如果顏色是白色的，可能給10000都嫌多；如果火焰紋再清晰一點，給到30000都未必能收到。這樣，你改天啊，帶著你那顆孔克珠來我店裡，我給你仔細看看！」
「小張，越界了哈！人家小夥子谘詢的是我，你讓他帶著東西到你店裡算怎麼回事？」小老頭瞪他一眼。
金店經理尷尬的訕訕一笑：「伍老見諒，我這不是想跟著您老沾沾光嗎？」
小老頭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
江致遠隱約聽得出來，這兩位剛剛不動聲色的交了一下手，小老頭因為占了先機，所以金店經理輸了，而小老頭的先機恰恰是他給的。
不過，人家行業內的明爭暗鬥與他無關。
他隨後摸出手機，遞給了小老頭：「老爺子，我有我那顆孔克珠的照片，您先給看看行嗎？」
諾基亞8800有後置攝像頭，可以拍照。
下午確認硌掉他那顆蛀牙的是孔克珠之後，他曾經一時手癢，舉起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雖然手機50萬像素的攝像頭，不足以拍出孔克珠的太多細節，但大致樣貌，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這次小老頭看得比剛才端詳花瓶的時候還要認真，還要久。
一直到察覺金店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了他身後，視線偷摸繞過他肩膀去瞄手機屏幕的時候，才猛地收起手機還給江致遠。
「小夥子，照片看不太清楚，想要判斷一下價位的話，還是需要看到具體的實物才行。這樣好不好，咱們先把花瓶的交易完成，晚上你方便的話，可以帶上你的孔克珠找我一趟，或者我跟你跑一趟也行。」
「這樣啊……」
江致遠愣愣神，立刻反應過來，小老頭這是相中自己手裡那顆孔克珠了。
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老爺子，我晚上還得回醫院躺著，今天肯定是辦不了這個事了。這樣，咱倆留個聯係方式，我回頭再過來。」
「也可以。」
「大概呢？老爺子您單憑照片判斷的話，我這顆孔克珠能值多少錢？」
小老頭看他一眼：「如果你的孔克珠真跟吊墜上那顆大小差不多的話，我保底能給你十八萬。」
「嘶——」
江致遠、米川齊刷刷的倒抽一口涼氣，彼此對視一眼，目光裡全都是驚喜。
十八萬這個價格，可要比韓淼給的十萬高多了！
幸虧提前找別人打聽一下，要不然的話明天去順意珠寶行，可能吃大虧。
「嘿！」
旁邊的金店經理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看著江致遠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他寸步不離的跟著小老頭和江致遠跑了一趟不遠處的銀行ATM機，陪著他倆完成交易，看著他們彼此留好聯係方式，又目送江致遠和米川離開之後，極其熱切的湊上前去。
「恭喜伍老，今天收獲滿滿！價值十八萬的孔克珠一旦到了您的手裡，一定能夠打造出一件絕世珍品！」
「哪兒有十八萬？如果我判斷不出大紕漏的話，他那顆孔克珠能賣上十一二萬，就算是頂天了。」
「啊這……」
金店經理有點懵：「那您怎麼還給他說保底十八萬？」
小老頭咧起嘴巴無聲的笑了笑：「你也算是濟城大道上的老江湖了，難道沒看出來嗎？那小子的孔克珠應該已經定了買家，隻是怕賣虧了，才出來詢價的。」
金店經理恍然：「原來如此！您給他保底十八萬，他原來談妥的生意就做不成了，肯定會回來找您。到時候你再說孔克珠一天一個價，以前是十八萬，到時候就是十一二萬了對不對？」
「這就到了考驗人心的時候了。那小子守規矩，既然應了別人，不管賺了虧了都完成交易，算他是個厚道人；萬一見利忘義，掉過頭來找我做交易，我也不虧。」
「高！實在是高！伍老，薑還是老的辣呀！」
……
……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前行著，奔赴醫院的方向。
大概是因為這個時間段，很多人要麼還在加班，要麼已經坐到了餐桌邊，車上並不是很擠。
江致遠和米川甚至一人混上了一個座。
回想起小老頭給孔克珠的十八萬的保底價，兩人止不住的興奮雀躍。
「遠兒，明天到了韓哥小姨店裡，你可得抻著點，別因為顧忌麵子不好意思開口抬價。萬一不行，咱就聯係這個姓伍的老爺子，把孔克珠賣給他。」
「我知道，明天看情況。韓哥隻是說保底十萬，沒說就給十萬。萬一明天到他小姨店裡，也能給個高價呢？」
「你這個人呀，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信任別人。」
「！」
江致遠聽米川這麼說，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
是啊，容易信任別人是他最大的毛病。
綁定係統的那天，係統就已經明確提過了，未來的他就是因為過度信任別人，才升職加薪無望，被最好的朋友騙光了所有的錢，還慘遭老婆背叛。
生而為人，不可能不信任任何人。
但太容易就把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別人不坑你坑誰？
那麼問題來了。
剛才那位姓伍的老爺子就真的那麼值得信任嗎？
他有沒有可能在給我挖坑？
轉頭望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城市夜景，少年的眼神裡映照出五光十色的微光，十分復雜……
……
……
江致遠和米川在醫院對麵的公交站牌下了公交車。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醫院門診樓很多窗口亮起了燈光，也有很多窗口徹底陷入沉寂，要等著明天上班之後再重新熱鬧起來。
「川兒，食堂這會兒肯定沒飯了，咱在外麵找個地方吃完飯再回去吧？」
「又想吃好東西？」
「什麼叫又？我中午壓根沒怎麼吃，就把牙齒硌掉了好吧？」
「少來！中午那頓我都快吃撐了，你哪可能沒怎麼吃？咱不帶這樣的好吧？既然中午已經吃過好吃的了，晚上就得吃得素一點！能省點錢就省一點！」
江致遠哀嘆：「省省省，我吃吃不上喝喝不上，省那麼多錢乾什麼？」
「攢錢買房啊！你先前沒看見濟城房子現在有多貴嗎？」
米川理直氣壯的不行：「醫院隔壁小胡同裡有家賣包子的生意特別好，肯定是因為包子好吃！走！今晚給你買倆肉包子嘗嘗！」
她不給江致遠留繼續狡辯的機會，拉起他的手，徑直沖馬路對麵走過去。
好歹趕著路口黃燈開始亮起來的時候，過了斑馬線。
迎麵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到了路口上不但不停，還擦著江致遠的手背，加快腳步往馬路對麵沖出去。
恰在這時，有輛急著過馬路的小轎車沒等對麵亮起綠燈，一腳油門踩到底，啟動前行。
閃爍的前車燈晃了一下江致遠的眼。
電光火石之間，他豁然轉身，一把將那個小男孩拉了回來。
嗖！
小轎車呼嘯而過。
觀後鏡隻差幾個毫米，差點刮到江致遠的胳膊。
「趕著投胎啊！」
氣得江致遠沖那輛車怒吼一聲，彎腰再看那個小男孩，卻見他小臉煞白，目光呆呆的，好像是嚇壞了。
「兒子！兒子——」
一個年輕女人踩著高跟鞋急匆匆的追過來，驚慌失措的蹲到小男孩麵前：「兒子，沒撞到吧？」
「媽媽……」小男孩嘴巴一扁，掛上女人的脖子，聲音裡帶出了哭腔。
「你這孩子，讓你跟在媽媽背後，你偏要調皮，四處亂跑，萬一出點事怎麼辦？」
女人又是心疼又是後怕的數落了小男孩兩句，重新站起身來，滿懷感激的給江致遠連聲道謝：「小兄弟，謝謝你啊！你沒事吧？沒被車子刮到吧？」
「沒事，帶孩子出門還是要多加點小心。」
江致遠沖對方點點頭，跟米川一塊兒抬腳走開。
米川拍拍驚魂未定的胸脯：「遠兒，咱以後做事能不能三思而後行？這次你運氣好，沒被撞著，小男孩也拉回來了，萬一運氣不好呢怎麼辦？萬一你把人小男孩胳膊拽脫臼了，他媽賴上你怎麼辦？」
江致遠哭笑不得：「我好心好意救了她兒子，她還要賴上我？那還是人嗎？」
「她是不是人得看你運氣！我說的是你！真是的，什麼時候說你，你都抓不住重點。」
米川甩他個嫌棄的眼神：「自己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傷病號啊，什麼事都敢往上莽，萬一為了拉別人孩子這一把，再磕著碰著怎麼辦？」
江致遠痛苦扶額：「川媽你煩不煩？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嫌我嘮叨是不是？等你不好的時候，想聽我嘮叨都晚了！哼！兩個肉包子夠不夠？」
「我覺得我可以再來份紅燒肉之類的。」
「哦，你還想要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啊？這個可以有！」
「……」
十幾分鍾後，江致遠無精打采的和米川回到病房樓。
手裡拎著幾個肉包子，以及一大塑料袋西紅柿雞蛋湯。
在護士站值班的小護士把他倆叫住了，說是有個姓廖的小姐剛才來看望過，給帶了一些飯菜，還說讓江致遠回來之後給她回個電話。
米川唬起小臉：「難怪沒死活纏著我買好吃的呢，這是早就想到會有人給送吧？」
「……」
江致遠沒搭理她，回病房後，摸出手機打給了廖一一。
手機鈴聲響了沒兩下，就被接了起來。
「致遠，聽護士說你今天配了眼鏡，能出門走走了？還適應嗎？」
「挺好的，謝謝學姐關心。」
「你畢竟好幾天沒下過病床了，剛剛能出去走走，盡量不要走的時間太久，免得身體吃不消……」
廖一一在電話那頭軟語關懷，米川豎著耳朵在江致遠麵前晃了一圈又一圈，小嘴張了又張，好像在學廖一一說話。
江致遠一巴掌蓋在她腦袋上，把她轟一邊去，乾咳了兩聲：「學姐，護士小姐說你找我有事？」
「哦，是這樣的，咱倆前幾天不是商量著加強一下咱們學院社團的管理嗎？我給我爸說了說你的思路，他認為用共同的利益來調動社團成員積極性的方法非常好，所以幫忙找了一家濟城本地的餐飲連鎖企業，給漫畫社聯係了一個活兒。」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江致遠的眼神不由得一亮。
既然是漫畫方麵的活兒，肯定繞不開他這個學生會宣傳部的副部長。
隻要做成了，少不了他的好處。
「學姐，你說的這家餐飲連鎖企業的活兒，大概是什麼樣的？」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需要我們自己過去跟對方了解一下。不過這家企業還是比較有實力的，憨熊快餐連鎖，你知道的吧？」
「知道！科技市場那邊好像就有。」
「對，那邊的應該是它的分店，它老店在濟城商廈附近，老板姓鄒，算是我爸的發小。你明天有時間的話，咱們倆一起過去一趟，跟鄒叔叔具體聊一聊。」
「沒問題，咱什麼時候過去？需要我準備點作品什麼的帶著嗎？」
「那倒不用，你跟關家祥給濟城警察局繪製的普法漫畫，足夠說明問題了。」廖一一輕笑了兩聲。
這倒是真的，雖然那些普法漫畫未必能代表最高水平，但至少代表了濟城警察局宣傳科的認可，是別人了解他水平的一個窗口。
「致遠，你明天上午在醫院等著，我讓車過去接你吧！」
「不用不用，我明天上午還有點別的事情，不過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忙完。學姐你把見麵的地點發給我，我到時候直接過去跟你匯合吧！」
「也可以。」
正事說完，廖一一聲音變得柔和了很多：「致遠你剛回來是吧？趕快吃飯吧！飯菜是不是涼了，請護士幫忙用微波爐打一下吧！」
「好，謝謝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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