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裝鎮定的退出了顧耀的懷抱，認真打量起眼前的俊逸臉龐。
恍惚間，記憶裡那張蒼白陰鬱的小臉，竟和顧耀重疊……
周春花心頭一驚。
之前她偶爾見到沒戴眼鏡的顧耀，隻眉眼有一兩分像。可此刻顧耀這雙大病初愈的猩紅眸子，讓他看起來多了五六分相似的程度。
尤其是眼底那克製又略顯瘋狂的神色，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從第二個人的眼睛裡看到過。
難道說，他真的是……
「顧……」
「咳、咳咳……那、洋洋爸爸，我、我正好找你有事，我們出去說。」
泰安的聲音打斷了周春花的思緒。
顧耀也在此時鬆開了她。
她轉頭，正好對上嘴角壓都壓不住的泰安，以及麵色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洋洋爸爸。
她連忙從床上站了起來，尷尬的拉了拉衣角。
原本被泰安推著往外走的洋洋爸爸，繞過泰安，來到顧耀床邊說：「顧律師醒來，真是太好了！」
顧耀微微點頭回應，目光甚至都沒有從她身上挪開。
「本、本來不該來打擾顧律師的，可是、可是現在除了找顧律師，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神情憔悴的洋洋爸爸眼裡滿是歉意。
「怎麼了？」周春花問道。
顧耀也是這個時候，才把目光看向洋洋爸爸。
不等顧耀張嘴，洋洋爸爸就先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們資料交了一次又一次，跑了一趟又一趟，他們也是按之前顧耀安排的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去催。
然而對方表麵上對他們熱情接待他們，實則是把他們當成皮球，今天踢這個，明天又踢給那個，各部門之間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來回折騰，卻不見任何成效。
「眨眼的功夫，這一個月就這麼沒了！現在就連網上，我們的熱度也一天不如一天，流量差到像是根本刷不到了一樣。昨天直播間甚至不到十個人。他們、他們還在留言區裡、說……」
洋洋爸爸臉色脹紅，低下了頭，哽咽的吞咽聲，述說著他的委屈。
「說了什麼？」周春花追問。
洋洋爸爸深吸了一口氣，揪著袖子抹了把臉，才抬起頭說：「他們說，放棄吧，堅持到最後，傾家盪產也找不回孩子。
還說……還說現在放下的話，至少還能拿剩下的那點錢養老。」
病房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一清二楚。
直到洋洋爸爸突然笑出聲，他說：「我以為他們和我一樣，有著不找回孩子，絕不放棄的決心。可是……他們突然變了，他們相信網上那些人的胡言亂語，甚至有人說，我們撐不破那張內外勾結的大網，也不想再這麼執著下去了……」
洋洋爸爸的聲音，消失在絕望的聲音裡。
泰安拍了拍洋洋爸爸的肩，看向顧耀。
顧耀卻突然說：「你先和洋洋爸爸去安撫一下大的情緒，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
周春花點頭，叫著洋洋爸爸一起離開醫院，往他們住的小旅店走去。
病房裡。
「要不然，給他們筆錢，散了算了。這拐賣人口出境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中間觸碰的利益太多，涉及的範圍遠比想象的還要大。
他們再這麼深挖下去，搞不好，說不定會出大事的！她女兒已經找回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不行。」顧耀聲音沙啞道：「事情不挖出來，就會有人把拐妮妮的人護下來。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阿耀，你……這又是何苦呢？這事再這麼鬧下去，說不定連你也……」
「我不是廖南星，我從來說到做到。」
「你……行行行，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顧耀低垂眸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在被子上跳動。
他不僅要深挖，還要把害她險些喪命的佘雅蘭一起除掉，免於後患。
轉身，拿起床頭桌上的眼鏡，他遞給了泰安：「我行動不便，隻能你替我跑一趟京都了。」
「京都？」泰安看著顧耀手裡的眼鏡，百思不得其解。
他唯一知道的，是這幅眼鏡，好像是顧耀唯一的一幅眼鏡。因為從認識顧耀起，顧耀戴的一直都是它。
隻是他想不明白，去京都為什麼要帶上這副眼鏡。
不過他還是聽話的把眼鏡接了過來。
既然是顧耀安排的，那他就必須去做。
別說是去京都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他都在所不辭。
回過神來的時候，顧耀又遞給他一張折起來的紙。
「這是地址。到了那裡，你隻要把這副眼鏡給那的人，然後就說……」顧耀勾了勾手指。
泰安會意上前幾步，傾身上去。
顧耀一陣低語過後，拍了拍兩眼瞪得如銅鈴大的泰安：「記住，不該說的，無論他怎麼問你，都千萬別說。」
回過神來的泰安，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之前還義氣十足的他，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在心裡不停的念叨：為了兄弟兩肋插刀……不，他此去，是為了兄弟插自己兩刀。
算了！誰叫顧耀救過他的小命呢！兩刀就兩刀吧，反正就他而言活著還是死了，都無求所謂。
因為顧耀說趕時間，泰安沒做停留，當時就離開了。
與此同時的旅店裡，周春花正牽著兩個孩子，安撫好了眾人的情緒。
準確的說，是大夥聽到顧耀清醒過來的消息後，仿佛看到了那絲久違的曙光。
那些之前已經氣餒的人，此刻又回心轉意了。
安定下了軍心，周春花又急急忙忙趕回了病房。
一推開門，桐桐就直接飛撲到顧耀身上。
「顧叔叔，你終於醒了。」
妮妮連蹦帶跳的去到床前，笑吟吟的喊了聲：「顧叔叔。」
顧耀則是一手抱著桐桐，一手抬手，在妮妮頭上揉了揉。
親昵的模樣，不知道的人看了去，指定以為是父女呢。
「餓了吧？我帶了你平時最喜歡的粥。」她把手裡提著的粥放到床頭桌上，小心打開，貼心的試了試溫度，才遞向顧耀。
桐桐一向懂事，主動退開。
顧耀把粥接過去時，險些連粥帶碗摔下去。
她急忙把粥接了過來。
「可能是睡太久了，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顧耀說。
「沒事，我餵你。」她坐到床邊，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送到顧耀嘴邊。
顧耀也不含糊，張嘴就吃了下去。
隻是那壓都壓不住的嘴角……這粥好這麼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