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已定,立刻行動。
蕭鼎親自挑選了五百最精銳的鳳翎軍老兵和兩百火器營好手,人人配備勁弩、短刃和引火之物,火器營則攜帶了部分特製的燃燒彈。他們飽餐戰飯,檢查裝備,靜靜等待著夜幕降臨。
與此同時,溫慕陽指揮主力部隊在正麵緩緩逼近敵軍前沿,做出準備強攻的態勢,鼓噪聲震天,吸引了敵軍大部分注意力。
子夜時分,月黑風高。
蕭鼎率領七百死士,人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護,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繞了一個大圈,迂回到了敵軍營寨的側後方。
果然如蕭鼎所料,這裡的防禦十分鬆懈,巡邏隊間隔很長,哨塔上的士兵也大多在打瞌睡。
「行動!」蕭鼎低聲下令。
精銳的鳳翎軍如同獵豹般撲出,用弓弩和匕首迅速而安靜地清理掉了外圍的哨兵和巡邏隊。隊伍如同利刃,悄無聲息地切入了敵軍營寨的腹地。
越往裡走,營帳越是密集,空氣中彌漫著馬糞、皮革和烤肉混合的古怪氣味。甚至能聽到營帳裡傳來的鼾聲和醉醺醺的劃拳聲。西戎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一支敵軍敢如此深入他們的腹地。
「找到糧草囤放地!」蕭鼎壓低聲音。根據暗影司的情報和觀察,糧草多半囤積在靠近水源、地勢較高的地方。
隊伍繼續潛行,避開幾隊巡邏的士兵,終於在一片相對獨立的坡地上,發現了目標!那裡堆積著如小山般的糧草垛,周圍隻有零星幾個看守的士兵,正圍著一堆篝火打盹。
「火器營!準備!」蕭鼎眼中寒光一閃。
數十名火器營士兵迅速取出燃燒彈,調整好角度。
「放!」
嗖!嗖!嗖!
數十個黑點劃過夜空,精準地落入了糧草垛中!
「轟!」「嘭!」
特製的燃燒彈瞬間爆開,粘稠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迅速蔓延開來!乾燥的糧草遇到了火,立刻發出了劈裡啪啦的爆燃聲,火勢沖天而起!
「走水了!走水了!」
「糧草!糧草著火了!」
巨大的火光和濃煙立刻驚動了整個敵軍大營!沉睡中的西戎士兵被驚醒,看著那沖天的大火,頓時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亂之中!有人忙著救火,有人驚慌失措地亂跑,有人大聲呼喊著自己的同伴,整個後營亂成一鍋粥!
「撤!按預定路線撤退!」蕭鼎見目的達到,毫不戀戰,立刻下令撤退。
七百死士如同來時一樣,迅速隱入黑暗,沿著預定好的撤退路線,向主力部隊方向靠攏。
然而,他們的行動還是被發現了。一支反應較快的西戎騎兵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嚎叫著追了上來。
「不要停!用弩箭阻擊!」蕭鼎一邊策馬狂奔,一邊下令。
鳳翎軍老兵們一邊縱馬,一邊回身用勁弩射擊,精準的箭法將追兵不斷射落馬下。但追兵人數眾多,緊咬不放。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突然響起一陣嘹亮的號角聲!
是溫慕陽率領的主力部隊前來接應了!
「殿下!快過來!」溫慕陽一馬當先,率領數千騎兵如同鋼鐵洪流,迎頭撞上了追兵!
「殺!」憋了一肚子火的援軍將士怒吼著,與西戎追兵廝殺在一起。蕭鼎也調轉馬頭,加入了戰團。
後方糧草被燒,前方又遭遇援軍主力猛烈反擊,西戎軍心大亂。圍攻狼居胥山的部隊在得知後院起火後,也出現了動搖,攻勢明顯減緩。
狼居胥山上,苦苦支撐的蕭玄策和他的殘部,也看到了山下敵營中沖天而起的火光和傳來的喊殺聲。
「是援軍!是我們的援軍到了!」一個滿臉血汙的將領激動地喊道。
原本疲憊不堪、幾乎絕望的守軍將士,此刻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士氣大振!
蕭玄策站在一塊巨石上,望著山下的混亂,雖然身形消瘦,衣衫襤褸,但眼神依舊如同鷹隼般銳利。他深吸一口氣,用沙啞卻依舊威嚴的聲音吼道:「將士們!我們的援軍已到!逆賊後院起火,軍心已亂!隨朕殺下山去,與援軍匯合,殲滅敵軍!」
「殺!殺!殺!」
絕境逢生的守軍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在蕭玄策的親自率領下,如同猛虎下山,朝著山下混亂的敵軍發起了反沖鋒!
山下,溫慕陽指揮主力部隊與回援的西戎軍激戰正酣。蕭鼎則率領迂回部隊與接應騎兵合兵一處,不斷沖擊著敵軍的側翼。
此刻,西戎大將兀良台焦頭爛額。後方糧草被燒,軍心浮動;正麵援軍攻勢凶猛,火力強大;山上被困的敵人又突然反撲,讓他腹背受敵。
「頂住!都給我頂住!」兀良台揮舞著彎刀,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試圖穩住陣腳。
但兵敗如山倒。在援軍新式武器的猛烈打擊下,在守軍絕地反擊的沖擊下,西戎和叛軍的防線開始崩潰。士兵們失去了戰鬥意誌,開始四散奔逃。
「父皇!是父皇!」正在沖殺的蕭鼎,一眼就看到了從山上沖殺下來的那道熟悉而略顯狼狽,卻依舊威猛無匹的身影!
「全軍聽令!向陛下靠攏!匯合!」蕭鼎熱血上湧,聲音都帶著激動的顫抖,率領部下奮力向蕭玄策的方向殺去。
溫慕陽也看到了機會,指揮主力全力壓上,徹底攪亂了敵軍的陣型。
戰場上,出現了激動人心的一幕:援軍與守軍,如同兩股奔騰的洪流,沖破一切阻礙,最終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匯合成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
「鼎兒!」蕭玄策看著沖到麵前、一身征塵卻英氣勃勃的兒子,虎目之中竟也泛起了淚光。他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好小子!乾得漂亮!」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蕭鼎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哽咽。
「不遲!來得正好!」蕭玄策將兒子扶起,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此刻,無需多言,並肩作戰,便是最好的交流。
「陛下!儲君殿下!敵軍已潰,是否追擊?」溫慕陽策馬過來,躬身請示。
蕭玄策看著狼奔豕突的敵軍,眼中殺機凜然:「追!除惡務盡!溫將軍,煩請你與鼎兒率騎兵追擊殘敵!朕率步卒清掃戰場,穩固陣地!」
「臣領命!」溫慕陽和蕭鼎齊聲應道。
接下來的戰鬥,變成了一麵倒的追殺。士氣崩潰的西戎和叛軍毫無鬥誌,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在廣袤的戈壁上四散逃命。蕭鼎和溫慕陽率領騎兵一路追殺數十裡,斬獲無數,直到天色微亮,才收兵回營。
狼居胥山之戰,以大周援軍的輝煌勝利告終。
是役,殲滅西戎及叛軍四萬餘人,俘虜近萬,繳獲輜重無數。西戎大將兀良台僅率數千殘部狼狽逃回西戎腹地。叛變的禿鷲部、沙狐部首領被陣斬,部眾或死或降。
蕭玄策被困月餘,損失也不小,帶出來的五萬西征精銳,如今隻剩下不足兩萬,且人人帶傷,疲憊不堪。但經此一役,大周軍隊的戰鬥力尤其是火器之威,徹底震懾了西境諸部。
殘陽如血,映照著歷經戰火洗禮的狼居胥山。
大周皇帝的營帳內,蕭玄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甲,雖然消瘦,但精神矍鑠。蕭鼎和溫慕陽坐在下首,匯報著戰果和後續安排。
「此番若非鼎兒及時來援,與溫將軍配合默契,運用新式戰法,朕恐怕真要葬身於此了。」蕭玄策感慨道,看著兒子的目光充滿了欣慰和驕傲,「你在大昭三年,果然沒有虛度光陰。」
「父皇謬贊,此戰全賴將士用命,二舅父運籌帷幄,兒臣不敢居功。」蕭鼎謙遜道。
溫慕陽笑道:「陛下,儲君殿下英勇果決,智謀過人,實乃大周之福。如今西戎新敗,元氣大傷,叛部已平,正是挾大勝之威,徹底解決西境問題,甚至直搗西戎王庭的良機!」
蕭玄策眼中精光一閃,他本就是雄才大略之主,經此一難,非但沒有消沉,反而激起了更盛的雄心:「溫將軍所言,正合朕意!西戎反復無常,乃我大周心腹之患!如今其主力受創,王庭空虛,若不趁此機會永絕後患,更待何時?」
他看向蕭鼎:「鼎兒,你以為如何?」
蕭鼎沉吟片刻,道:「父皇,二舅父,西戎確需懲戒。但兒臣以為,眼下有兩件事更為緊迫。」
「哦?哪兩件?」蕭玄策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