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出了漠北,過了原本的西涼舊地,再往前走就不屬於大昭了。
馬車裡,溫慕陽看著蕭鼎:「離開大昭境內,極有可能會很危險,前麵有幾座山,其中易守難攻的黑風峽最讓人頭疼,若是在此處遇到伏擊,你需要沉著應對,切不可自亂陣腳。」
「二舅父放心。」蕭鼎抿緊了嘴唇,若是在大周境內遇到伏擊,那三十六郡但凡有瓜葛的,自己便不會手軟!
危機和機遇永遠是並存的,在大昭他親眼看到了北宋家的下場,從中領會頗多,本就想著回到大周找機會試一試,免得藩王權力太大,留無窮後患。
漠北的冬天,比京城寒冷十倍。狂風卷著雪粒,如同刀子般刮在臉上。隊伍在茫茫雪原上行進,異常艱難。好在鳳翎軍久經沙場,溫慕陽更是熟悉漠北環境,應對得當,隊伍雖慢,卻穩步前行。
途中,他們遇到了幾股小規模的馬匪騷擾,但都被鳳翎軍輕易擊潰。溫慕陽知道必定不會太平,這些馬匪不過是探路石。
「看來,大周內部有些人,並不希望鼎兒順利回去啊。」溫慕陽對蕭鼎說道,眼神銳利。
蕭鼎麵色沉靜:「意料之中。父皇西征,母後獨撐朝堂,有些人自然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我們加快速度,盡早抵達邊境。」
事實如溫慕陽所料,當他們來到黑風峽的時候,遭受了伏擊。
伏擊者並非馬匪,而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軍隊,人數遠超他們,至少有三千之眾,並且占據了峽穀兩側的有利地形,箭矢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保護儲君!」溫慕陽臨危不亂,立刻下令結陣防禦。鳳翎軍不愧是精銳,迅速以馬車為依托,組成圓陣,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在後,與敵軍對射。
蕭鼎也被護在陣中,他抽出佩刀,眼神冰冷。這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歷如此規模的廝殺,心髒怦怦直跳,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挑釁的憤怒。
「二舅父,可知對方來歷?」蕭鼎問。
溫慕陽一邊指揮作戰,一邊觀察對方旗號裝備,沉聲道:「看甲胄和戰術,不像是大周邊軍,倒像是某些大部落的私兵,或者是三十六郡中某些心懷不軌之輩圈養的軍隊!」
戰鬥異常激烈。敵軍顯然是有備而來,攻勢凶猛。鳳翎軍雖然驍勇,但人數處於絕對劣勢,又要保護物資和蕭鼎,漸漸陷入被動,傷亡開始出現。
眼看防線就要被突破,溫慕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蕭鼎卻突然開口:「二舅父!不能硬拚!我們攜帶的流火炮呢?」
溫慕陽知道兩個人想到一起去了。
出發前,兵器營特意給他們配備了一批最新改進的小型流火炮和特製炮彈,原本是準備用來對付堅固工事或大規模敵軍集結的,因為操作復雜且數量不多,一直沒動用。
「取出流火炮!目標,峽穀兩側的敵軍聚集點!」溫慕陽立刻下令。
幾名專門負責操作流火炮的鳳翎軍士兵迅速行動。很快,幾聲沉悶的巨響劃破戰場!
拳頭大小的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精準地砸在峽穀兩側的山壁上和敵軍人群中!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連響起,火光沖天,碎石紛飛!爆炸的威力遠超冷兵器時代的認知,瞬間就在密集的敵軍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亂和慘重傷亡!山壁上的伏兵被炸得人仰馬翻,陣型大亂!
敵軍顯然被這從未見過的恐怖武器嚇破了膽,攻勢頓時一滯。
「好機會!全軍聽令!隨我沖鋒!殺出去!」溫慕陽抓住戰機,一馬當先,率領鳳翎軍如同利劍般刺向因混亂而出現缺口的敵軍陣地。
蕭鼎也緊隨其後,揮刀砍翻一名沖過來的敵兵,鮮血濺在臉上,溫熱而腥鹹,他卻毫無懼色,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沖出去!回到大周!
鳳翎軍士氣大振,趁勢猛攻。敵軍被流火炮的威力震懾,又遭此猛沖,頓時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隊伍成功沖出了黑風峽,但經此一戰,也損失了數十名精銳的鳳翎軍戰士。蕭鼎看著那些永遠倒在雪地裡的將士,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憤怒。他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權力的爭鬥是何等殘酷。
經歷了黑風峽的伏擊後,接下來的路程,溫慕陽更加小心謹慎,多派斥候,繞開了一些可能存在危險的區域。隊伍行進速度雖然慢了一些,但再未遇到大規模的襲擊。
半個月後,接到消息的溫令容,派出了最信任的將領率領精兵在此接應。
當看到那飄揚著大周狼頭王旗的隊伍時,蕭鼎眼眶瞬間濕潤了。他終於回來了!
雙方匯合,來不及過多寒暄,便立刻啟程,趕往大周皇城。
一路上,前來接應的將領向蕭鼎和溫慕陽簡要匯報了大周目前的情況。
蕭玄策陛下西征已一年有餘,初期勢如破竹,連克數個不臣部落。但近幾個月來,戰事陷入膠著。一方麵是因為西部地形復雜,環境惡劣,後勤補給困難;另一方麵,是一些原本臣服的大部落見大周久戰不下,開始陽奉陰違,甚至暗中與西戎勾結,致使西征大軍腹背受敵,進展緩慢。
朝中,溫令容皇後以鐵腕手段穩定朝局,打壓了一批蠢蠢欲動的保守派和三十六郡中懷有異心者。但皇後畢竟獨木難支,且長時間的高壓政策,也引得部分中立派官員心生不滿,朝堂暗流湧動。尤其是以三十六郡中實力最強的烏蘭郡郡守為首的一些勢力,近來活動頻繁,似有聯合逼宮之意。
「烏蘭郡。」蕭鼎眼神一冷。他離國三年,但對國內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並非一無所知。烏蘭郡地處大周腹地,水草豐美,兵力強盛,其郡守巴圖爾一直野心勃勃,看來是趁父皇西征,想要有所動作了。
溫慕陽聞言,眉頭緊鎖:「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復雜。看來,我們得盡快趕到大宛皇城了。」
隊伍日夜兼程,數日後,巍峨的大宛皇城終於出現在視野中。那熟悉的草原風情,那空氣中彌漫的奶茶與牛羊肉的香氣,都讓蕭鼎心潮澎湃。
皇城門口,溫令容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出迎。她穿著一身莊重的皇後冠服,站在風雪中,身形依舊挺拔,但眉眼間難掩疲憊與憔悴。當她看到騎在馬背上,已然長成英武青年的兒子時,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鼎兒!」溫令容快步上前。
「母後!」蕭鼎翻身下馬,幾步沖到母親麵前,雙膝跪地,「兒臣不孝,讓母後受苦了!」
溫令容緊緊抱住兒子,泣不成聲。這三年的擔憂、三年的艱辛,在此刻仿佛都得到了宣泄。
溫慕陽在一旁看著這母子重逢的一幕,心中亦是酸澀。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臣,大昭漠北鎮守使溫慕陽,奉我皇之命,護送大周儲君歸國,並助皇後殿下穩定朝局,參見皇後殿下!」
溫令容鬆開兒子,擦了擦眼淚,努力平復情緒,對溫慕陽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二弟,一路辛苦了!快請起!大昭之恩,沒齒難忘!」
她目光掃過溫慕陽身後那些風塵仆仆卻軍容整肅的鳳翎軍,以及那些裝載著物資的車輛,心中頓感踏實了許多。有了大昭的強援,有了兒子歸來,她終於不再是獨自一人麵對這內憂外患的局麵了。
「回宮!」溫令容拉起兒子的手,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與威嚴。
蕭鼎歸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龍城,傳遍大周。有人歡欣鼓舞,有人心思浮動,也有人暗中握緊了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