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院裡。
溫令儀看著賬目,抬起手壓了壓額角,手裡的買賣不少,當年出嫁的時候,父母給的陪嫁是真多。
上一世這些都被晏懷卿和葉染秋吞掉了,想到這裡就堵得慌,剛才那一耳光還是抽的輕了。
裴祈安說自己可以練功,可落霞山學藝的時候,師父卻說自己不能練功,得空要問問師父,手底下沒幾分本事可不行,不說保護自己,打人都不解恨呢。
林嬤嬤帶著小李氏回來。
小李氏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自己的死契。
溫令儀接過來死契:「好好照顧小公子就行,別的不用看,不用聽。」
「奴婢記住了。」小李氏磕頭退下。
屋子裡隻剩林嬤嬤和溫令儀。
「嬤嬤,咱們手裡頭的買賣要盤賬,有些鋪子不怎麼賺錢得重新想轍,去稟了夫人那邊,我要出去巡查鋪子,三五天才能回來。」溫令儀說。
林嬤嬤得了吩咐,下去辦事。
長春院裡。
晏夫人還起不來床,身體像被掏空了似的,看什麼都冒金星。
張嬤嬤在旁邊伺候著,府裡昨晚的事說了一遍,聽到葉染秋把世子爺和個奶娘堵在床上,大鬧一早晨的事,晏夫人隻覺得心口堵得慌,罵了句:「不要臉的爛肉,五十步笑百步?」
「夫人,這裡頭可不簡單啊。」張嬤嬤說:「當初少夫人回來就把院子裡的人都打發了,這小張氏是她帶進府裡的奶娘。」
晏夫人看著張嬤嬤,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眉頭緊鎖:「去查一查小張氏來路。」
張嬤嬤退下,很快就回來了。
「夫人,可真是惡毒的心思,這小張氏是個坐家賣肉的。」張嬤嬤說。
晏夫人一下坐起來了,眼前發黑的又躺回去,攥著拳頭捶打著床鋪:「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是要攪家不賢啊。」
張嬤嬤嘆了口氣:「夫人,您的勸勸世子爺,真要中了圈套,以後怕仕途艱難。」
「知道了,去叫瑾瑜過來。」晏夫人強打精神,心裡卻有些無力感,真是瞎了眼才會娶溫家女,這日子過得太糟心了。
晏懷卿過來,剛坐下。
晏夫人就說:「把那個奶娘打發了,別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
「母親,你怎麼還管起來我房裡的事。」晏懷卿皺眉。
晏夫人伸出手,張嬤嬤趕緊扶著她坐起來,看著兒子不耐煩的樣子,晏夫人心裡頭更生氣了,指著他的鼻子:「你懂個什麼?那個小張氏就是溫令儀帶進來對付葉染秋的!」
晏懷卿本來就煩透了,聽到這話抬頭。
「你的臉怎麼了?」晏夫人這才看到兒子一邊的臉紅腫了一大片,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在秦國公府裡,還有人敢跟自己兒子動手?
晏懷卿不想提起,別開臉:「沒事,你也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小張氏的事我自己能處理。」
「葉染秋打你了?」晏夫人抓著胸口的衣襟:「哎喲喲,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一個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的兒啊,你堂堂七尺兒郎,怎麼淨吃女人的虧啊。」
晏懷卿本來也是懷疑溫令儀的,可剛才鬧騰那麼凶,他覺得沒有理由懷疑,當然,女人如衣服,自己喜歡穿哪一件誰也不能指手畫腳,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別聽風就是雨的,我還忙。」晏懷卿說:「母親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
晏夫人剛要說話,守門的婆子進來稟告:「夫人,少夫人院子裡的林嬤嬤求見。」
「我剛好要去找她呢,讓人進來!」晏夫人看出來兒子是糊塗了,要不是自己身子不妥當,早就殺過去了。
林嬤嬤進門給晏夫人行禮,至於旁邊的晏懷卿,像是沒看到似的。
「夫人,少夫人讓老奴過來稟一聲,她要出府三五日巡鋪麵。」林嬤嬤說。
晏夫人啐了一口:「尋什麼鋪子?掌家之權都交出來了,不就是為了騰出手在後宅攪風攪雨嗎?」
林嬤嬤不急不緩:「是少夫人自己的嫁妝。」
「嫁妝!怎麼著?知道鬧騰的厲害了,想要躲出去討清閒?」晏夫人不依不饒。
林嬤嬤隻能側身:「世子爺,您看?」
「嗯,去吧。」晏懷卿巴不得溫令儀別在跟前礙眼,剛好趁著她不在府裡,自己給小張氏個名分,免得葉染秋整日裡鬧騰。
林嬤嬤行禮:「是,老奴告退。」
晏夫人不敢相信的看著兒子:「你就這麼縱容她?」
「縱容什麼了?」晏懷卿:「她不就是想要出去散散心嗎?去就是了,你也說掌家之權不在她手裡,隨她去。」
晏夫人連連搖頭:「我的兒啊,你怎麼隻長歲數不長心眼兒啊。」
「母親慎言。」晏懷卿麵露不悅,起身一禮:「兒子告退。」
晏夫人氣得手都顫抖:「你瞅瞅,這一個兩個把我當成擺設了嗎?」
張嬤嬤無奈嘆息,隻能柔聲安撫:「夫人,您聽世子爺的話,養好了身子,後宅那些個女人還不得看您的臉色,世子爺這會兒在興頭上,回頭厭煩了,再悄無聲息處理掉也不遲。」
晏夫人躺下,心都揪得慌,反復思量半天,出聲:「秀兒,你說要是我尋幾個靠得住的女子,安排在瑾瑜身邊如何?」
張嬤嬤低著頭:「夫人,您是怕世子爺被人害了?」
「是啊,也不看看昨兒咱們府裡都鬧騰成什麼樣子了,這個溫令儀啊,真是留不得,心太狠。」晏夫人說:「咱們又沒有把柄。」
張嬤嬤暗暗的嘆了口氣,誰能想得到呢?世子爺竟是個要倒在女人肚皮上的爺們。
「夫人,這事兒老奴記下了,回頭遇到合適的人就安排進來。」張嬤嬤說。
晏夫人搖頭:「不能拖,你去四大牙行遛一遛。」
張嬤嬤隻能照辦。
***溫令儀出門,自己的人就三個,全部都帶上。
院子裡讓小李氏照看著,吩咐小李氏什麼都不用做,就算有人進了院子也隻看著就行。
小李氏就下發誓了。
出了秦國公府,溫令儀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似乎都香甜了似的。
坐在馬車裡,撩起簾子看著街道兩邊忙忙碌碌的人們,心情難得的好。
「少夫人,咱們先去銀樓嗎?」林嬤嬤問。
溫令儀掃了眼那一摞賬本,她手裡的買賣確實不少,七寶銀樓、聚賢閣酒樓、飄香韻茶樓,還有一些小鋪子,林林總總十幾家,分布在京城各處。
「好,去銀樓。」溫令儀說。
車夫趕著往定安路去,定安路跟皇宮隔著一條街,是京城很繁華的地段,商賈雲集,多數勛貴人家都在這邊有買賣鋪子。
到銀樓門口,溫令儀下馬車前,海棠幫著戴好幕籬,攙扶著下車。
林嬤嬤走在前頭,小夥計不認得溫令儀,但認得林嬤嬤,迎上來:「您老怎麼來了?」
「東家要巡鋪子。」林嬤嬤說。
小夥計趕緊過來給溫令儀請安,前頭帶路往裡麵迎。
隔著幕籬,溫令儀看著銀樓,裡麵人不多也不少,掌櫃的滿臉堆笑的給幾個貴夫人和小姐介紹著頭麵首飾。
抬腿兒上二樓,走了沒兩步,聽到有人喊:「溫令儀。」
溫令儀蹙眉,回頭看著喊自己的青年人,有一種被冒犯了的感覺,神色不悅的打量著對方,寬肩窄腰,一身灑金紅色長袍端地輕浮,至於是誰,一時半會兒竟想不起來了。
「我,羅政,你忘記了嗎?」羅政大步走過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溫令儀,我小時候經常和你一起玩兒啊。」
溫令儀扶額,羅政啊,她還真有印象。
「你真是不夠意思,小時候總跟著我屁股後麵政哥哥,政哥哥叫著,這就把我忘乾淨了。」羅政作痛心疾首樣,捂著心口。
溫令儀微微頷首:「羅二公子,勿怪,多年不見確實記不得了。」
「賠罪,請我喝茶,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羅政漂亮的桃花眼盯著幕籬罩著的溫令儀。
溫令儀側身:「羅二公子,請。」
羅政上前兩步,也像模像樣的抬了抬手:「請,溫妹妹。」
溫令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