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瀛玉沒有立即回答。
她本來就沒有懷疑過席硯南,隻是順著薑南溪的話演戲而已。
如果不這樣,他們又怎麼會拆穿薑南溪的真麵目,對她更恨之入骨呢?
「對不起。」她蹲下來,緊緊抱住席硯南,「對不起,我居然懷疑你……」
席硯南的身體先是僵硬,隨後慢慢放鬆,最後用力回抱住她。
「不,是我該道歉。我應該早點告訴你,而不是讓你一個人胡思亂想。」
薑瀛玉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淚水浸濕了他的棉襖。
「我早該發現的,我姐她一直喜歡你。」
「噓,別說了。」席硯南輕撫她的後背,「都過去了。」
良久,薑瀛玉抬起頭,月光下她的眼睛還閃著淚光,但神情已經堅定起來。
「硯南,我想和她好好談一次。」
席硯南皺眉:「你確定嗎?她可能會……」
「我必須試試。」薑瀛玉打斷他,「如果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它永遠都會是我們之間的陰影。而且……」
她咬了咬嘴唇,假裝善解人意道:「我想親耳聽聽姐姐的解釋。」
席硯南看著她倔強的表情,知道勸不動,隻能嘆息著點頭:「好吧。但答應我,別一個人去見她,讓曼婷陪著。」
第二天一早,薑瀛玉和席曼婷就去了知青點。
清晨的雪地反射著刺眼的陽光,薑瀛玉眯起眼睛,看著知青點的木門。
她特意選了這個大家都在上工的時間來找姐姐,確保不會有太多圍觀者,但又剛好有幾個路過的村民能見證這一幕。
「嫂子,真的要現在去嗎?」席曼婷跟在她身後,不安地搓著手,「我哥說……」
「曼婷,」薑瀛玉轉身,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有些事必須當麵說清楚,不是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席曼婷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點點頭。
薑瀛玉抬手敲門,力度剛好能讓裡麵的人聽見,又不會顯得太急切。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半舊的棉襖,頭發簡單地紮成馬尾,看起來樸素又脆弱。
這是她精心設計的形象。
門開了,薑南溪站在門口,看到來人時明顯愣了一下。
她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嘴唇乾裂,顯然這兩天也沒睡好。
「有事?」薑南溪的聲音冷得像冰。
薑瀛玉微微低頭,做出謙卑的姿態:「姐,我們能談談嗎?就我們三個。」
她特意強調了「三個」,餘光瞥見席曼婷不自然地動了動。
薑南溪冷笑一聲,側身讓開一條縫:「進來吧,大技術員。」
知青點的宿舍比往常安靜,其他人都去上工了。
薑瀛玉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從她背後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席曼婷站在門口,像是不敢靠近。
「說吧,什麼事這麼重要?」
薑南溪靠在桌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防備的姿態。
薑瀛玉深吸一口氣,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姐,關於前天的事,我想再跟你好好談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薑南溪譏諷地勾起嘴角,「你不是已經演夠了好妹妹的角色嗎?全村人都知道薑瀛玉多麼寬容大度,多麼善解人意。」
薑瀛玉的眼眶立刻紅了,但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她使勁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她必須讓薑南溪先失控。
「姐,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
她聲音顫抖著,「如果是因為大棚實驗的事,我可以跟縣裡說那其實是你……」
「閉嘴!」薑南溪突然提高音量,「別在這假惺惺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
她逼近一步,眼中燃燒著怒火,「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裝柔弱、裝善良,讓所有人都站在你那邊!」
薑瀛玉低下頭,肩膀微微發抖。
這次是真的想笑。
多麼熟悉的台詞啊,隻不過在上一世,這些話都是別人對薑南溪說的,而她是那個被指責「惡毒」的妹妹。
「姐,你真的誤會了。」她抬起頭,淚水恰到好處地滑落,「我隻是想幫你。」
「幫我?」薑南溪的聲音變得尖銳,「你幫我什麼了?搶我的筆記?搶我的機會?現在連我喜歡的男人都要搶?」
席曼婷突然插話:「薑南溪!你別太過分!」
薑南溪轉向席曼婷,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的光芒:「喲,護主的小狗叫了?席曼婷,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
薑瀛玉敏銳地注意到席曼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胡說什麼......」席曼婷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薑南溪大笑起來,那笑聲裡帶著瘋狂:「怎麼,不敢讓你親愛的嫂子知道?那個懶漢是怎麼恰好出現在河邊『偶遇』薑瀛玉的?又是誰給他通風報信的?」
薑瀛玉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席曼婷,仿佛剛剛知道這件事情。
「你閉嘴!」席曼婷突然沖上前,臉色鐵青,「你答應過永遠不提這事的!」
薑瀛玉立刻抓住機會,裝作震驚又受傷的樣子:「曼婷?真的是你......為什麼?」
席曼婷慌亂地搖頭:「嫂子,不是那樣的,我隻是......」
「隻是什麼?」薑南溪幸災樂禍地打斷她,「隻是覺得你哥腿腳不便,萬一哪天薑瀛玉嫌棄他了,不如先給她找個『下家』?」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薑瀛玉心裡。
她終於明白了上一世那些莫名其妙的謠言從何而來。
憤怒在她胸腔裡燃燒,但表麵上,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曼婷,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她啜泣著說,聲音破碎得令人心碎。
席曼婷徹底慌了:「嫂子,你聽我解釋,我當時是被她騙了!」
她指著薑南溪,「她說隻是開個玩笑,我沒想到趙鴻會......」
薑南溪突然一把抓住席曼婷的衣領:「你個賤人!現在想把責任全推給我?明明是你說你哥配不上薑瀛玉,不如......」
「你胡說!」席曼婷尖叫著推了薑南溪一把。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上的茶缸。
薑瀛玉立刻站起身,裝作要拉架的樣子:「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
她故意站在兩人最容易碰到她的位置。
果然,在廝打中,薑南溪的手肘狠狠撞到了她的腹部。
「啊!」
薑瀛玉慘叫一聲,順勢向後倒去,後背重重撞在床沿上。
她立刻蜷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雖然那一撞其實並不太疼。
「瀛玉!」
薑南溪瞬間停下了動作,臉色大變。
席曼婷也呆住了,隨即撲到薑瀛玉身邊:「嫂子!你怎麼樣?我不是故意的!」
薑瀛玉咬著嘴唇,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孩、孩子......」她氣若遊絲地說。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房間裡炸開。
薑南溪的臉血色盡褪,席曼婷已經哭了出來:「快來人啊!救命!」
幾個路過的村民聽到喊聲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立刻慌了神。
有人跑去叫赤腳醫生,有人小心翼翼地把薑瀛玉抬起來。
她被七手八腳地抬出知青點,一路上痛苦地呻吟著,實則暗中觀察每個人的表情。
薑南溪像丟了魂一樣跟在後麵,而席曼婷則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薑瀛玉躺在板車上,閉上眼睛。
這場戲比她預想的還要成功。
現在,全村人都會知道薑南溪和席曼婷聯手害得她差點流產。
身後,她聽到薑南溪歇斯底裡的喊聲:「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沒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