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曼婷被薑南溪拽得手腕生疼，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她猶豫著開口：「南溪姐，這兩天瀛玉她...確實對我挺好的，我覺得她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種人......」
薑南溪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但很快又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曼婷，你被她騙了！她最會裝模作樣了！」
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我那個妹妹從小就會演戲，在爹娘麵前裝得乖巧懂事，背地裡卻......」
席曼婷看著薑南溪通紅的眼眶，心裡泛起一絲動搖。
但隨即又想起這幾天薑瀛玉給她熬的紅糖水，教她縫補衣服時溫柔的樣子，還有今早特意給她留的那塊雞蛋糕……
「南溪姐，」席曼婷咬了咬唇，「要不，再觀察觀察？」
薑南溪見她這副模樣，心裡恨得直咬牙。
可眼下能利用的隻有席曼婷一個，她不能把人逼急了。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說得對，她畢竟是我妹妹，身體也不好......」
她抬手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我犯啥跟她一般計較呢？隻要她能改，比啥都強。」
席曼婷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她看著薑南溪故作大度的樣子，莫名想起薑瀛玉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
那眼神清澈見底，不像眼前這人，連笑容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
兩人各懷心思地走到知青點。
這是一排低矮的土坯房，門前晾著幾件打著補丁的衣裳。
薑南溪一改方才的陰鬱，臉上立刻堆滿笑容，快步走向正在院子裡洗衣服的幾個女知青。
「同誌們好！我是新來的薑南溪，以後請多關照！」她聲音清脆，從挎包裡掏出幾塊水果糖，「這是我從城裡帶來的，大家分著嘗嘗。」
幾個女知青麵麵相覷，其中一個紮著兩條粗辮子的姑娘遲疑地接過糖：「謝謝啊，你是哪來的，聽口音不是這邊的人吧？」
「我是南方人。」薑南溪驕傲地挺直腰板，又故作親熱地挽住席曼婷的胳膊，「我和曼婷是好朋友，她哥哥就是咱們大隊的席硯南同誌。」
席曼婷被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薑南溪死死拽住。
「哎呀，原來是這樣！」
女知青們態度立刻熱絡起來，七嘴八舌地問起席家的情況。
薑南溪得意地瞥了席曼婷一眼，嘴上卻謙虛道：「曼婷家人都特別好，尤其是她嫂子薑瀛玉，做飯可好吃了......」
席曼婷聽得心裡發堵。
薑南溪明明剛才還在說薑瀛玉的壞話，現在卻裝得這麼親熱。
她正想開口，薑南溪突然推了推她：「曼婷，我屋裡還沒收拾呢，你幫我擦擦炕唄？」
不等席曼婷回答，薑南溪已經把她推進了屋子，自己則繼續在外麵和知青們說笑。
席曼婷站在昏暗的房間裡，手裡被塞了塊破抹布，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薑南溪是拿她當丫鬟使喚呢？
炕上堆著薑南溪的行李，一件件衣服散亂地攤開，還有幾個精致的玻璃瓶化妝品。
席曼婷拿起抹布，看著窗外薑南溪談笑風生的背影，心裡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那個妹妹啊，從小身體就不好，家裡人都慣著她。」
薑南溪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來，「結果養得特別嬌氣，連地都不會掃。這不，嫁到席家後，還得曼婷天天伺候她......」
席曼婷手裡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她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了！
薑南溪嘴上說著原諒妹妹，背地裡卻在敗壞薑瀛玉的名聲！
而且居然顛倒黑白，把薑瀛玉辛苦操持家務說成是她在伺候人！
她氣沖沖地走到門口，正聽見薑南溪壓低聲音說：「......她那個病啊，聽說會傳染的，你們平時最好離她遠點......」
「你胡說八道什麼！」
席曼婷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房門。
院裡的說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她。
薑南溪臉色一變，隨即又換上委屈的表情：「曼婷，你怎麼了？我這不是關心妹妹嘛......」
「關心？」席曼婷氣得渾身發抖，「你剛才還說瀛玉的病會傳染！她什麼時候有病了？她天天起早貪黑地乾活，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做的飯連我爹都誇好！倒是你——」
她指著薑南溪的行李，「帶這麼多瓶瓶罐罐下鄉，是來勞動的還是來享福的？」
薑南溪沒想到席曼婷會當場拆穿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女知青們竊竊私語起來，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懷疑。
「曼婷，你誤會了......」薑南溪急忙去拉席曼婷的手，卻被狠狠甩開。
「我算是看明白了，」席曼婷冷笑，「你讓我來送你就是想讓我給你當苦力吧？還說什麼姐妹情深，背地裡卻造謠生事！」
她越說越氣，「虧我還以為瀛玉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壞，結果......」
她突然頓住了，想起自己之前對薑瀛玉的種種刁難，心裡湧上一陣愧疚。
薑南溪眼見形勢不妙，眼淚說來就來：「曼婷，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我真的是為你好......」
「夠了！」席曼婷打斷她，「以後你別來找我了，我們家不歡迎你！」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薑南溪站在原地，臉上的淚痕還沒乾，眼神卻已經陰沉得可怕。
席曼婷一路小跑回家，心裡亂糟糟的。
她想起薑瀛玉每次被她刁難後都不計較，還總是溫聲細語地跟她說話。
想起自己故意把薑瀛玉做的飯打翻時，對方默默收拾的樣子。
更想起今天薑瀛玉給她留的那碗雞蛋羹，說是看她最近臉色不好。
她跑進院子時，薑瀛玉正在晾衣服。
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聽到腳步聲，薑瀛玉轉過頭，看見席曼婷氣喘籲籲的樣子，連忙放下手裡的活：「曼婷？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席曼婷看著眼前這張關切的臉，突然鼻子一酸。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憋出一句：「對不起……」
薑瀛玉愣住了，隨即溫柔地笑了：「好端端的道什麼歉？」
她伸手想摸摸席曼婷的頭，又怕對方反感，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最後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晚上沒吃飽吧？鍋裡還熱著飯，我去給你盛。」
看著薑瀛玉匆匆走向廚房的背影，席曼婷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抹了把臉，跟了上去：「我、我來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