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瀛玉適時地咳嗽兩聲,隊長立刻關切地問:「席夫人不舒服?我讓人送你們去住處休息。」
席硯南坐著輪椅,薑瀛玉想推他,但是被他拒絕了。
他們一行人跟著引路的社員走向他們的新家。
席父緊隨其後,隻有席曼婷被晾在原地,眼中滿是怨毒。
「薑瀛玉,」她咬牙切齒地低語,「咱們走著瞧!」
席家的新住處是生產隊邊緣的兩間土坯房,雖然簡陋,但比普通勞改人員的集體宿舍強多了。
薑瀛玉站在門前,打量著這個將要生活許久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
「硯南,我來收拾吧。」
她接過席硯南手中的包袱,故意踉蹌了一下。
席硯南立刻扶住她:「別動,你坐著休息。」
他轉頭對席父道:「爸,您看著瀛玉,我來整理。」
席曼婷拖著行李慢吞吞地走過來,看到這情形,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薑瀛玉假裝沒聽見,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爸,這是我偷偷藏的一點紅糖,您和硯南每天喝一點,補補身子。」
席父感動得眼眶發紅:「你這孩子,自己留著吧,你懷著孩子呢……」
「我沒事。」
薑瀛玉柔柔一笑,餘光瞥見席曼婷嫉妒得發紅的眼睛。
晚飯是生產隊送來的玉米麵窩頭和鹹菜。
薑瀛玉自己熬了玉米粥,悄悄往粥裡滴了兩滴靈泉水,頓時香氣四溢。
「瀛玉,你手藝真好。」席硯南嘗了一口,驚訝道,「連玉米粥都能煮得這麼香。」
席曼婷卻一把推開麵前的碗,神色不滿道:「難吃死了!我要吃白米飯!」
「啪!」席父猛地拍桌,「不吃就滾出去!」
席曼婷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爸!您以前從沒這樣對過我!」
「以前是我太慣著你了!」席父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嫂子,懷著孕還想著我們。你呢?除了抱怨還會什麼?」
薑瀛玉連忙勸道:「爸,曼婷可能是不習慣。」
「用不著你假好心!」席曼婷突然抓起鹹菜碟子朝薑瀛玉砸去。
席硯南眼疾手快,一把拉開薑瀛玉,碟子「咣當」砸在牆上,碎片四濺。
「席曼婷!」席硯南聲音冷得像冰,「從今天起,我沒你這個妹妹!」
席曼婷臉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薑瀛玉趁機「哎喲」一聲捂住肚子,臉色慘白。
席硯南立刻慌了:「瀛玉!怎麼了?」
「肚子,我肚子有點疼。」
她虛弱地靠在席硯南的懷裡,暗中卻對席曼婷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席曼婷氣得渾身發抖:「她是裝的!她剛才還沖我笑!」
「夠了!」席父一把拽起女兒,「你給我出去!今晚別進屋了!」
鬧了一通後,席曼婷終於消停了。
等夜身旁的席硯南睡著後,薑瀛玉進了靈泉空間。
溫潤的霧氣撲麵而來,她深吸一口氣,奔波的疲憊頓時消散大半。
「先看看能種什麼。」
她蹲在藥田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
這是她帶來的草藥種子。
隻見她的指尖剛觸到黝黑的土壤,泥土就自動翻湧出整齊的小坑。
「當歸、黃芪、黨參……」
她輕聲念叨著將種子撒下,靈泉水麵立刻分出一縷細流,精準地灌溉每處播種點。
嫩綠的芽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而出,葉片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薑瀛玉眼睛發亮:「這速度,明天就能收獲第一批藥材了!」
她轉身走向靈泉,舀起一捧水細細端詳。
泉水在掌心微微發光,隱約有金色細沙般的光點流轉。
[宿主可以用容器儲存泉水哦~]
她立刻找來幾個空罐頭瓶,灌滿泉水後存放在儲物區。
看著排列整齊的玻璃瓶,一個計劃逐漸成型。
明天就用這些水給席硯南煮藥,還可以給自己和席父熬湯喝,長此以往下去,他們的身體都會慢慢得到改善。
忽然,她注意到藥田邊緣有株野草正瘋狂生長,轉眼就結出紅艷艷的漿果。
「這是山茄子?」
她小心摘下一顆,空間立刻彈出提示:
[野生顛茄:鎮痛良藥,但過量會致幻。建議與靈泉水1:10調配使用]
居然可以鎮痛!
薑瀛玉心底一喜,對於藥材匱乏的七十年代,特別這裡還是偏遠山村,根本沒有止痛藥的存在。
但是現在有了這個……
離開空間前,她特意取出一瓶泉水倒入廚房水缸。
第二天清晨,隊長親自來安排工作。
「今天開始勞動改造!」隊長高聲宣布,「席曼婷去棉花地,席老負責養豬,席硯南腿腳不便,就記工分吧。」
他轉向薑瀛玉,語氣緩和:「席夫人有身孕,就在菜園幫忙,輕鬆些。」
席曼婷猛地抬頭:「憑什麼她就可以去菜園!」
隊長厲聲打斷席曼婷的話:「再囉嗦就送你去采石場!」
棉花地裡,席曼婷的手指被棉桃劃出十幾道血痕。
寒風吹得她耳朵生疼,單薄的勞動服根本擋不住北方的深秋刺骨的冷風。
她偷瞄著遠處樹蔭下歇息的老社員,剛想直起腰,生產組長的嗬斥就砸了過來:\"偷什麼懶!今天不摘完這兩壟別想下工!\"
日頭升到正午,其他社員紛紛取出自家帶的飯食。
席曼婷蹲在地頭,看著空盪盪的雙手,根本沒人告訴她還要自帶乾糧。
席曼婷隻覺得胃裡火燒火燎的疼,忍不住扶著一旁的大樹乾嘔起來。
\"閨女,給。\"旁邊裹著頭巾的大娘遞來半個黑麵餑餑,\"將就著墊墊,不然年紀輕輕地胃都要餓壞了。\"
餑餑粗糙得拉嗓子,席曼婷咬第一口就嗆出了眼淚。
她下意識要扔,但胃部卻一直痙攣著,疼的她直不起腰。
就著溝渠裡舀的涼水,她硬是把這半塊摻著麩皮的乾糧咽了下去。
水裡的泥沙硌得牙酸,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家嫌棄白米飯不夠軟的日子。
與此同時,薑瀛玉正在灶台前忙碌。
靈泉水炒的青菜碧綠透亮,臘肉片蒸得晶瑩剔透。
她還特意切了兩片今天早上從藥田收獲的人參熬了熱乎的湯,裝在了暖壺裡。
準備一會也一起拎過去,給席父和席硯南喝了補一補。
「爸,我來給您送飯了!」
養豬場裡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此時正在準備吃飯。
有的已經打開飯盒開吃了,席父剛洗完手,就看到瀛玉拎著飯盒和暖壺過來了。
他連忙走過去,從薑瀛玉的手裡接了過來,笑道:「你這孩子,還特意過來給我送飯,累不累啊?」
「不累,給爸送飯是應該的。」
薑瀛玉把席父的那一份飯遞給他,又拿了一個搪瓷缸放在桌子上,打開暖壺給了他倒了滿滿一大缸。
那湯一倒出來,鮮味兒就順著風往人鼻子裡麵竄。
同桌坐著的其他幾個人一個勁兒往那搪瓷缸裡麵看。
「哎呦,這湯好鮮啊,這是咋做的啊姑娘?」
「您叫我瀛玉或者小薑就行了。」薑瀛玉靦腆的笑了笑,「就是很普通的做法,可能就是做的時候心情不一樣吧,等下次我多煮一點,給叔叔嬸嬸們也嘗嘗。」
薑瀛玉長得水靈又漂亮,他們這邊就沒見過這麼水嫩的女人,這一笑甚至讓院裡唯一的一個女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敢情好,那我就替他們幾個先謝謝小薑同誌了。」
席父給薑瀛玉介紹了一下這幾位同事,剛才說話的就是李嬸子。
「那您們慢慢吃慢慢聊,」薑瀛玉轉頭看向席父,笑道:「爸,我去給硯南送飯了。」
「好,去吧,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
席父不放心的囑咐著,一直到薑瀛玉離開了院子,他才收回目光。
「老席啊,你可真有福,這兒媳婦長的漂亮,還懂得怎麼心疼人。」
「我也覺得,剛開始聽說要從城裡下來勞改——」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嬸子懟了一下。
那人也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啊老席,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席父的神情沒變,聽到那人道歉後也隻是笑了笑:「這有啥的,我們一家本來就是下來勞改的。想說啥就說啥,我也不是那計較人。」
那人頓時放下了心,笑道:「我們這邊的人就是爽快,可能有時候說話難聽點,但都沒壞心。」
李嬸子不贊同道:「誰說的?這邊壞人也不少,老席你剛來,慢慢就了解這邊的風土人情了。」
席父笑嗬嗬的點頭,打開飯盒就愣住了。
簡簡單單的炒白菜居然香得勾魂,黑色的木耳炒了個土豆片,油滋滋的看著別提多香了。
沒肉但卻比肉還香,同桌的人眼珠子都直勾勾的盯著席父的飯盒裡。
其中一個飯盒裡有肉的,頓時覺得自己飯盒裡的肉都不香了,看著席父飯盒的菜吞了口口水。
席父感受到了這幫人狼似的目光,頭也不抬就開吃。
他知道自家兒媳婦的手藝,無論什麼菜到她的手裡,做出來後都香的不得了。
這個時候隔壁養豬的幾個人也端著飯碗過來了。
席父剛扒拉第一口飯,那白菜的脆響聲就引得周圍人齊刷刷抬頭。
隻見油亮的菜葉裹著晶瑩的湯汁,咬下去的瞬間竟爆出清甜的汁水,混著豬油香在空氣裡炸開。
同桌的老李筷子一抖,剛夾起的肥肉片「啪嗒」掉回飯盒,這白菜的香氣竟把他珍藏的臘肉都比下去了。
「老席,你這也太香了吧!」
老齊伸著脖子湊過來,話沒說完就被那土豆片勾了魂。
薄如蟬翼的土豆片炒得金黃透亮,邊緣微卷著鑲了圈焦脆,黑木耳吸飽了油汁,在陽光下泛著烏光。
最絕的是那勾芡,明明沒見著葷腥,卻凝著層琥珀色的油膜,隨著飯盒晃動微微顫動。
「咕咚」
全桌此起彼伏的吞咽聲裡,席父把飯盒護得更緊了。
他夾起片土豆往嘴裡送,脆生生的「哢嚓」聲像個小鈎子,把隔壁桌的人都勾得直扭頭。
嚼著嚼著竟嘗出肉味來,那木耳滑溜溜地滑過喉頭,後勁還泛著股說不清的甘甜,比昨兒年夜飯的燉肉還饞人。
會計小王實在忍不住,腆著臉遞來自己飯盒裡的醬牛肉:「席叔,換口菜行不?」
席父瞥了眼那塊油汪汪的牛肉,居然搖頭:「我兒媳婦交代了,這菜得趁熱吃。」
說著又扒拉一大口,米粒沾到胡子上都顧不上擦。
最絕的是那菜香像長了腿,順著風飄到隔壁院子裡正在吃午飯的養豬隊長一家。
正啃窩頭的隊長媳婦突然「咦」了一聲,狐疑地嗅著空氣:「誰家炒菜放香油了?」
轉頭就見見自家閨女手裡的玉米餅子都捏的變了形。
席父飯盒見底時,全食堂的人都跟著咽了最後一口唾沫。
他意猶未盡地舔著飯盒蓋上的油星,沒注意身後已經排了三四個人,都是等著問他明兒個帶啥菜的。
吃完飯後,席父活動活動身子骨,忽然覺得腰不酸了,連鏟豬糞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
薑瀛玉挎著竹籃走進大隊部院子時,正在樹蔭下歇晌的社員們頓時安靜了一瞬。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陽光透過槐樹葉在她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白淨透亮。
「哎呦,這不是席同誌家的小媳婦嗎?」
乾活的張嬸子最先喊出聲,手裡的算盤珠子都忘了撥。
「瞧瞧這水靈勁兒,跟畫上走下來似的!」
薑瀛玉耳尖頓時紅了,低著頭快步往辦公室走。
幾個年輕後生看得眼睛發直,被自家媳婦擰著耳朵才回過神。
正在核賬的婦女主任探出頭,嘖嘖稱奇:「席同誌雖然腿腳不便,可這福氣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