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府的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鹿溪走近了看是司徒府的。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一大清早就來鹿府。
鹿溪正疑惑著,鹿管家從院裡走出來,行色匆匆。
抬眼看到鹿溪,滿是驚異。
大小姐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也不怪他這麼想,今早吃飯的時候鹿萱說鹿溪還在睡覺,鹿鳴為此還大發了一頓脾氣。
而眼下鹿溪悄無聲息的出現府門外,鹿管家以為是自己起得太早,看花了眼,又擦了擦眼,確定是大小姐無疑,拱手行禮,「大小姐」
「嗯」鹿溪朝他頷首,隨後問道:「可是司徒尚書來了?」
鹿管家恭敬地回答,「是,司徒大人聽說王老爺來了,便攜司徒老夫人一同看望王老爺。」
確實應該來看望恩人。
鹿溪提裙登上台階,本想繞過前廳直接回到自己院裡去找原主所說的床下東西。
但小鹿黎恰好從屋裡出來,高興地喊了一聲,「大姐姐!」
熱情難以拒絕,鹿溪笑著回應,「小黎兒早啊。」
鹿黎跑到她跟前,示意她彎下腰,隨後踮著腳尖掩聲道:「司徒大人長得可漂亮了。」
鹿溪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小年紀就犯花癡了?」
能與大姐姐親近,鹿黎更開心了,「真的」
假的她也不去。
帥哥與重要的事情,她還是拎得清的。
鹿溪找了一個借口離開,「姐姐還沒有吃飯呢,等姐姐吃過飯再去。」
鹿黎滿口地答應下來,「好」
而後蹦跳著離開,開心極了。
鹿溪回到屋裡反手把門閂插上,疾步走到床前,打開一個火折子,蹲下往床下探身。
火苗竄動,照亮了漆黑狹小的床下。
什麼都沒有。
不應該啊,她記得很清楚,就是在床下。
鹿溪擺動火折子,又找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
就在她決定放棄的時候,她舉著火折子往上看,床板下緊緊的綁著一本藍皮書,書封上沒有任何字跡。
鹿溪眼前一亮,希望再次被點燃,她伸手取下本子,從床下出來。
本子得到了光亮,上麵的灰塵顯現出來,鹿溪身上的少許灰塵也被照得明亮。
她簡單地拍去身上的塵土,將書本拿遠了抖。
覺得上麵落得灰抖完後,鹿溪翻到第一頁。
承德八年,十月廿四。
母親去世後,父親似乎很討厭我,不願意看到我。
我想可能是我長得太像母親了吧。
可是,鹿墨池長得也像母親,父親卻很喜歡他。
承德九年,臘月十六,易婚嫁。
我有了新的母親,是經常來陪我母親說話的郭姐姐。
她很喜歡我,經常給我講故事,教我琴棋書畫。
承德十年,我有了妹妹,她叫鹿萱。
我不喜歡她。
因為她的出現,母親逐漸疏遠我,父親也更加討厭我。
……
鹿溪又往後翻了幾頁,恰好翻到鹿萱去明陽山上學的那一年。
承德十六年,父親決定讓鹿萱去明陽山上學,母親也跟著去了。
我也想去,可父親不讓。
我討厭父親。
為什麼鹿墨池與鹿萱可以去明陽山,而我卻不能。
怪不得後來的原主會自暴自棄,原來是有一個偏心眼兒的爹。
讀到這裡,鹿溪停下了。
欸,這麼一看原主真的挺委屈的。
母親去世,爹不疼,郭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對她也冷落了,這個家隻有鹿秉可以依賴了。
但是鹿秉又常年在外學習,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麵,原主心裡的委屈也隻能一個人咽下了。
鹿溪又往後翻了幾頁,看到原主曾向郭夫人提出要學管賬的本事,鹿鳴知道後阻止了。
勸阻?
什麼意思?
鹿鳴不讓她學?
鹿溪低頭又看到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父親什麼都不要我學。」
這世上竟然有父親不期盼女兒成才。
鹿鳴這是打算不管原主的死活了。
鹿溪有些懷疑鹿鳴到底是不是原主的親生父親。
原主也是應了那句「沒娘的孩子沒人疼。」
鹿溪打算一口氣看完,哪料看到一半,鹿鳴就派人來請她過去一敘。
作為恩人的孩子,她確實有必要在場。
鹿溪把本子藏到衣櫃裡,來到前廳。
她抬頭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瞬間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般,動彈不得。
她癡癡地凝望著向自己微笑的男人。
——太像了。
如刀削般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眉如遠山。
和他一樣,笑時如春日的暖陽化開了三尺冰霜。
鹿溪就這般失了神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男子,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直到一聲怒吼,鹿溪才回過神。
她緩了緩神,「抱歉,我失態了。」
麵前的男子卻是淺淺一笑,「無妨,你我多年未見,你不認得我,倒也正常。」
「我叫司徒玉,這位是我的母親,你應該認的。」他看向坐在一旁的美婦人。
那夫人皮膚保養得極好,看不出已是四十歲的年紀。
隻是笑時流露出了幾分刻薄,想來也是位不好惹的主。
鹿溪皮笑肉不笑,舉止有態,「見過司徒大人,夫人。」
鹿溪還沒有屈膝,司徒景儀就立馬從位置上起來,攙扶她,「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何況你還是恩人的孩子,我們怎麼能受得。」
「我母親雖救過你們的,可司徒大人的官職卻是他自個掙來的,我拜的是司徒尚書,您受得起。」
說罷,鹿溪在司徒景儀的攙扶下行了一禮。
「瞧,這孩子多知書達禮,玉兒你可要多向溪兒妹妹學學,改一改你那莽撞的性子。」
司徒玉那張原本喜悅的笑容漸漸收了回去。
拿鹿溪這般粗魯的人與她比,真是丟死人了。
原主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驕橫跋扈,對於郭夫人人情世故上的誇贊鹿,溪自是不會當真的,她含蓄一笑,「夫人過獎了,姐姐才是當真的天真爛漫,八麵玲瓏。」
幾番漂亮的話說到了司徒景儀的心窩裡,她笑得更深了。
隻是當鹿溪入座後再次對上那一張熟悉的麵孔,明知不是他,鹿溪還是忍不住的心疼。
司徒赤來鹿府的消息傳到陸淮序那裡,他握筆寫字的手頓了一下,在紙上染出一團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