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要找的陸明塵!」
陸明塵的聲音在天台呼嘯的風中響起,不高,但異常清晰,瞬間壓下了徐大寶瘋狂的嘶吼,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舉起雙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放開她!」
陸明塵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寒光,牢牢鎖定著徐大寶那雙帶著一絲瘋狂的眼睛,「男子漢大丈夫,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有種沖我來!」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徐大寶被陸明塵的話給噎了一下,勒著沈冰清的手臂下意識地又緊了幾分,疼的沈冰清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沖你來?哈哈哈!」
徐大寶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頓時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對!老子今天就是來找你們這兩個狗男女算賬的!我告訴你,你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都得死!」
「算賬?」
陸明塵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如刀,緊緊逼視著徐大寶,「好!那你告訴我,你是誰?我們之間有什麼仇?什麼怨?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躲在暗處傷人,連名號都不敢報,算什麼好漢?」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和激將。
徐大寶被陸明塵的話激得麵色漲紅,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都該死!」
「不重要?」
陸明塵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嘲諷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天網監控遍地都是,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你是誰了嗎?查你的臉!查你的指紋!查你的進城記錄!從你踏入魔都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份、你老家在哪裡、你家裡幾口人、你祖宗十八代是乾什麼的,派出所的電腦隻需幾分鍾就能查得一清二楚!你既然都敢做出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了,還有必要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藏著掖著嗎?」
陸明塵的話如同連珠炮,每一句都精準地敲打在徐大寶那看似瘋狂實則極其脆弱的心防上。
他刻意放慢語速,帶著一種看穿一切的篤定:
「你不就是想找我和沈總尋仇嗎?現在,沈總在你手裡,我也站在你麵前了,你要是再繼續像個沒卵蛋的慫貨一樣隱瞞身份,除了顯得你更可笑、更愚蠢之外,還有什麼意義?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你拿什麼替你哥報仇?嗯?!」
最後那個「嗯」字,陸明塵是吼出來的!
這一番連消帶打,既有現代科技的震懾,又有對徐大寶個人膽氣的羞辱,更直接點破了他「報仇」的動機!徐大寶被徹底問懵了!他那混亂的腦子忽然覺得陸明塵說的……似乎……還挺有道理?
是啊,自己都豁出命來乾這一票了,連名字都不敢說,好像……是有點慫?反正警察遲早都能查到,現在說出來,顯得自己光明正大,更像條好漢?
這種底層樸素的、近乎愚蠢的「英雄主義」和破罐破摔的念頭,瞬間壓過了他本能的警惕和狡辯的欲望。
「好!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徐大寶像是被陸明塵的話激起了某種扭曲的「豪氣」,脖子一梗,大聲吼道,唾沫星子噴了沈冰清一臉,「老子叫徐大寶!是徐國強的遠房表弟!國強哥發跡之前,我們是一個村的!國強哥他……他救過我兒子的命,他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徐大寶的情緒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旦開口,就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濃重的鄉音和激動的情緒,開始講述起他那簡單而執拗的「復仇理由」:
「幾年前!國強哥衣錦還鄉!那車隊……排場大得很!我……我兒子小寶!得了一場急病!醫院說要一大筆錢!我……我實在沒辦法了!家裡能賣的都賣了,親戚都借遍了,還差了不少!我……我就豁出去了!我直接攔在了國強哥的車隊前!當時車頭離我不到半米!差點把我撞死!」
徐大寶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眼神裡還帶著一絲後怕。
「國強哥……他下車了!他非但沒罵我,更是攔下了想要對我動手的漢子!他就問我,咋回事?我就……我就磕頭,求他救命!我說小寶是我唯一的骨肉!國強哥……他看了我好久。」
徐大寶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哽咽,帶著明顯的哭腔,「他……他真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他不但當場給了我一大筆錢!還……還當場安排人,把小寶送到了省城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給看的!要不是國強哥……我家小寶……我家小寶早就沒了!這份恩情……比天大!比海深!我徐大寶幾輩子都還不完!」
他的情緒漸漸的激動了起來,勒著沈冰清的手臂又緊了緊,刀鋒劃破沈冰清雪白的肌膚,滲出一條血線。
沈冰清痛得蹙緊眉頭,卻死死咬著嘴唇,忍著沒有出聲。
「後來小寶病好了!我想報答國強哥!可我一個鄉下種地的泥腿子,能乾啥?我也隻能逢年過節,打電話向他問個好,國強哥,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還總問我家小寶身體恢復的怎麼樣樣……」
徐大寶的聲音漸漸的低沉了下去,「可是……可是前不久!我聽說國強哥和世傑出事了!進去了!我托了老家的關係四處打聽,人家告訴我,就是你們!陸明塵!沈冰清!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給世傑設了套!把國強哥和世傑往死裡整!才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啊!!!」
徐大寶說到最後,雙目赤紅,死死瞪著陸明塵,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顯然,他打聽到的信息,經過了那些對周氏、對陸明塵懷有敵意之人的「藝術加工」。
「國強哥是我恩人!是我們全家的再生父母!你們害了他!我徐大寶爛命一條!今天就要替他討個公道!拉你們這對狗男女一起下地獄!」
徐大寶嘶吼著,唾沫橫飛,狀若瘋魔。
真相大白!
原來如此!
這徐大寶簡直就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蠢貨!
「徐大寶!」
陸明塵冷冷的打斷了他的嘶吼,「你要報仇,沖我來!是爺們兒就把她放了!沈冰清跟這件事沒有關係!有種你沖我來!拿一個女人當擋箭牌,挾持一個無辜的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陸明塵的話句句誅心,試圖激發他內心深處可能殘存的一絲羞恥感和所謂的「江湖道義」。
徐大寶被陸明塵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神閃爍不定。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女人蒼白卻倔強的臉,又抬頭看了看幾步之外、獨自一人站在空曠處、眼神冰冷無畏的陸明塵。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裡逐漸成型!
「好!小子!你有種!」徐大寶喘著粗氣,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老子敬你是條漢子!你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過來!換她走!但是……」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不容商量的語氣,「你得先把自己銬起來!用手銬!把雙手反銬在背後!你銬好了,走到老子麵前,老子就放了這個女人!一命換一命!公平!」
說著,他還示威性地將刀鋒在沈冰清的頸間輕輕地壓了壓。
「不行!陸總!千萬別做傻事!」
徐岩第一個失聲驚呼,臉色煞白。
「陸總!別聽他的!他在騙你!」張薇也哭喊著,聲音嘶啞。
「陸總,別去,危險啊!」助理小林急得直跺腳。
負責在現場指揮的警官也立刻通過擴音器大喊:「徐大寶!你不要得寸進尺!立刻釋放人質!陸先生,請你立刻退回來!這是命令!」
然而,陸明塵的目光越過眾人,跟沈冰清那雙含淚的眼睛對視了一瞬。
沈冰清的眼神裡無聲地傳遞著她的心意:不要!別過來!
陸明塵的嘴角,卻是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隨即,他眼神變得無比堅定,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決絕。
「好!」
陸明塵的聲音不高,「我答應你!手銬給我!」
「陸明塵!你瘋了?!」徐岩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想拉住他。
就在這時,一道更快的身影如同獵豹般從消防通道口猛地竄上天台,帶著一路狂奔後的劇烈喘息和汗水。
來人是接到消息後拚命趕來的陸明濤!
他一眼就看清了場中的形式,也聽到了陸明塵那句「我答應你」!
陸明濤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他想都沒想,一個箭步就沖到了陸明塵的身邊,在陸明塵即將伸手去接警察猶豫著遞過來的手銬時,一把死死攥住了陸明塵的胳膊!
「哥!你瘋了?!!」
陸明濤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變了調,他死死瞪著陸明塵,雙眼通紅,幾乎是咆哮出來的:「為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世界那麼大!女人那麼多!你又不差錢!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非得她沈冰清不可嗎?!」
陸明濤的咆哮如同驚雷,在天台上轟然炸響。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挾持的沈冰清。
她眼中的淚水瞬間決堤,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陸明濤這句直白到近乎殘忍的話,是啊,陸明塵,以你的自身條件而言,你值得更好的……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陸明塵被陸明濤拽得身體一晃。
他側過頭,看著堂弟那張因為焦急、恐懼和不解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眼中純粹的、為自己擔憂的赤誠。
陸明塵臉上的神情,在陸明濤吼出那句「非她不可嗎」之後,出現了片刻的怔忪。
隨即,一種極其復雜卻又無比澄澈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緩緩漾開。
他沖陸明濤露出了一個帶著點無奈卻又無比堅定的微笑。
「明濤。」
陸明塵的聲音很輕,仿佛不是在談論生死,而是在訴說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說實話,在我決定走出來之前,我也仔細地想了一下。」
他微微停頓,嘴角的笑意加深,「後來你猜怎麼著?」
他的目光越過陸明濤的肩膀,再次落在那張蒼白卻依舊清麗絕倫的臉上,那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嗬嗬。」
陸明塵低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篤定,「我還真就……特別喜歡沈冰清這一款。」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沈冰清的耳朵裡,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打在了沈冰清的心尖上:
「學歷高,有原則,能力出眾,美若天仙……」他如數家珍般地列舉著沈冰清的優點,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驕傲,仿佛是在向眾人炫耀世間最珍貴的瑰寶。
陸明塵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收斂了起來,眼神變得無比鄭重:
「這樣完美的女人,一旦錯過了,恐怕就再也遇不到了。」
陸明濤看著堂哥眼中那毫不作偽的深情和坦然,看著他嘴角那抹近乎殉道般的平靜微笑,所有勸阻的話,所有「天涯何處無芳草」的大道理,瞬間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攥著陸明塵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些力道。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對徐大寶的滔天怒火瞬間淹沒了陸明濤!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釘在了徐大寶那張醜陋而瘋狂的臉上!所有的擔憂和理智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下最暴戾的威脅和詛咒!
「我草擬嗎!」
陸明濤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咆哮,充滿了血腥氣,他指著徐大寶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又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真以為乾完今天這一票,給人償了命,就他媽萬事大吉了?!做你媽的春秋大夢!!」
他向前踏出一步,氣勢凶悍逼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聽著!狗雜種!我哥今天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陸明濤對天發誓!!」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瘋狂:
「我一定讓你全家血債血償!」
「我殺你爹媽!!」
「我睡你老婆!!」
「我還要把你家那個叫徐小寶的兔崽子!一刀一刀活剮了!!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讓你這一支從此斷子絕孫!我要讓你兒子永世不得超生!!!!」
這惡毒到極點,充滿戾氣的咒罵,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瞬間席卷了整個天台!
所有人都被陸明濤這突如其來的,一點也不符合他平日形象的瘋狂暴戾驚呆了!連那些見慣了大場麵的特警,都不由得紛紛側目,感到一陣的寒意。
徐大寶更是被這赤裸裸的、針對他全家、特別是他兒子徐小寶的惡毒威脅給罵懵了!他臉上的瘋狂和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看著陸明濤那張因為極度憤怒而扭曲的臉龐,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般的殺意……
徐大寶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他下意識地勒緊了沈冰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倚仗。
然後,他那雙被仇恨蒙蔽的眼睛裡,竟然奇異地浮現出一種近乎天真的的篤定。
他撇了撇嘴,用一種帶著濃重鄉音、近乎執拗的語氣反駁道:
「呸!你嚇唬誰呢?!像你們這種穿西裝打領帶開豪車住大樓的上流人最要臉麵了!你們……你們才不敢呢!你們這種人最怕死了。」
他的邏輯簡單而可笑:體麵人,就得按體麵的規矩來。
殺人放火?殺人復仇?那是他們這些混跡在底層爛命一條的人才會乾的事情!上等人,乾不出來!也不敢乾!他們怕法律!他們怕坐牢!他們怕丟了體麵!
「你他媽的……」
陸明濤被徐大寶這愚蠢到令人絕望的回答氣得眼前發黑,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他真想沖上去揪著徐大寶的衣領咆哮:沒人教過你上流人士專乾下流之事嗎?道貌岸然懂不懂?借刀殺人懂不懂?有錢能使鬼推磨懂不懂?!
可是,看著徐大寶那張寫滿了「你們不敢」的、近乎理直氣壯的臉,陸明濤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知道,跟這種被底層邏輯和愚昧徹底禁錮的蠢貨講道理、講威脅、講潛規則,無異於對牛彈琴!說再多,也隻是在浪費口水,徒增自己的憤怒和無力感!
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卻渾然不覺。
他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無處發泄的困獸,微微弓著身子,全身肌肉繃緊到極致,雙眼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鎖定徐大寶和他手中的利刃!隻要對方露出一絲破綻!隻要有一絲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而此刻,陸明塵已經不再看陸明濤,也不再看任何人。
他默默地從身後一名臉色復雜的警官手中,接過了那副閃著金屬寒光的手銬。
哢噠!
清脆的金屬咬合聲響起!
陸明塵沒有絲毫的猶豫,動作流暢地將自己的雙手,反銬在了身後!
「哥!!!」陸明濤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眼眶瞬間通紅!
「陸總!不要啊!」
徐岩、張薇、小林等人的驚呼和勸阻聲此起彼伏,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一眾警務人員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槍,談判專家對著喇叭焦急地喊著什麼,但陸明塵仿佛都聽不見了。
沈冰清早已淚流滿麵!她拚命地搖著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混合著頸間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想喊,喉嚨卻被勒得發不出聲音,隻能發出絕望的嗚咽。
不要過來!
求求你!
不要過來!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崩潰和絕望。
陸明塵卻隻是沖她露出了一個極其溫柔的微笑。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
他邁出了第一步!步伐沉穩,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走向的不是死亡深淵,而是他心之所向的歸宿!
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吹拂著他挺括的西裝衣角。
他的背影在空曠的天台上,在無數道或驚駭、或絕望、或敬佩、或復雜的目光中,顯得如此挺拔,又如此孤絕!
徐大寶的神經瞬間繃緊到了極致!他勒著沈冰清的手臂因為緊張而微微的顫抖了起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明塵一步步靠近的身影,眼神裡充滿了狂喜、怨毒和一種即將完成「壯舉」的興奮!
五米……
陸明塵清晰地看到了沈冰清眼中洶湧的淚水,看到了她頸間刺目的血痕,看到了她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深藏的愛戀?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腳步卻更加堅定!
三米……
徐大寶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握著刀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晃動。
他勒著沈冰清,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微微後仰。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鎖定在了陸明塵的身上!
成敗,在此一舉!
陸明濤的身體已經弓到了極限,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腳尖死死抵著地麵,全身的肌肉都在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捕捉著徐大寶身體最細微的晃動和偏移!
機會!
他在等待那稍縱即逝的機會!
一米!
近在咫尺!
陸明塵甚至能聞到沈冰清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水味!能清晰地看到她因為恐懼和窒息而微微張開的、失去血色的唇瓣!
就是現在!
徐大寶眼中凶光爆閃!他勒著沈冰清的左臂猛地一緊,確保人質無法掙脫!同時,他那握著尖刀的右手手腕,為了伸向褲兜去掏打火機,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向下偏移!勒著沈冰清脖子的手臂,也因為他分心去掏打火機難免出現了一絲的鬆動!
在徐大寶右手下移、身體重心因為掏兜動作而出現一絲不穩、勒著沈冰清的手臂力量出現那萬分之一秒鬆懈的剎那!
「喝!」一聲短促的暴喝從陸明塵喉嚨深處迸發而出!
他左腳如同木樁般死死釘在地麵,右腿則如同攻城巨錘,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由下至上,狠狠蹬向徐大寶胸腹之間的空檔。
窩心腳!
一擊斃命的殺招!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牙酸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破鼓上,在天台呼嘯的寒風聲中突然炸響!
徐大寶臉上的獰笑和眼中的瘋狂,在腳掌接觸他身體的瞬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凝固!他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如同高速行駛的火車頭,狠狠撞進了他的胸膛!
「呃啊——!」
一聲短促而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徐大寶喉嚨裡擠了出來!他勒著沈冰清的手臂瞬間失去了力量!整個人如同斷了線風箏,雙腳離地,被這狂暴的一腳踹得淩空倒飛了出去,隨即重重地撞在了身後的護欄上!
噗通!
徐大寶的身體像一灘爛泥般緩緩地癱軟了下去!
那把尖刀脫手飛出,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當啷」一聲掉落在遠處!他蜷縮著身體,口鼻噴血,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陸明塵暴起發難,到徐大寶被踹飛倒地,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
「上!!!」
幾乎在徐大寶倒飛出去的同一時間,始終處於高度戒備的特警隊員們,如同下山的猛虎,從四麵八方向癱倒在地的徐大寶和依舊僵立在原地的沈冰清撲了上去!
幾名特警隊員,趕忙將還在徒勞掙紮、試圖去摸腰間某個東西的徐大寶死死地壓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手臂被瞬間反剪到極限,冰冷的手銬瞬間鎖死他的手腕腳踝!一個隊員的膝蓋如同鐵柱般頂在他的後頸,將他那張沾滿血汙和塵土的臉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目標控製!安全!」警員的吼聲短促有力。
與此同時,另外兩名警員瞬間護在了似乎還沒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的沈冰清身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確保她絕對安全。
危機解除!
直到這時,天台上緊繃到極致的空氣才仿佛重新開始流動。
死寂被劫後餘生的巨大喘息聲、隊員們急促的指令聲、遠處依舊刺耳的警笛聲所取代。
陸明塵踹出那石破天驚的一腳後,身體也因為巨大的反作用力和被銬住雙手的失衡而踉蹌了一下,但他立刻穩住了身形,根本顧不上自己,也顧不上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徐大寶,他那雙被銬住的手在身後徒勞地掙紮了一下,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穿越人群,牢牢鎖定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冰清!」
他嘶啞地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後怕。
沈冰清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脖子上那道細長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剛剛經歷了什麼。
她側頭看向徐大寶敞開著的衣服,露出裡麵染血的襯衫和腰間那一圈令人頭皮發麻的、用粗糙引信捆綁著的、比二踢腳稍微粗一些的土製雷管!
引信垂落,在風中微微晃動。
她能感覺到自己被一眾特警隊員護在了中間,能聽到他們的呼吸和指令聲,能聽到徐大寶被製服後發出的痛苦呻吟……但這些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遙遠。
直到……直到那一聲嘶啞的的呼喚,如同破開迷霧的驚雷,瞬間撞進了她的耳膜!
「冰清!」
是陸明塵!
這個名字,這個聲音,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被恐懼和絕望冰封的心門!
沈冰清僵硬的身體猛地一顫!她極其艱難地轉動著仿佛生了鏽的脖頸,目光穿過擋在身前的特警隊員的肩膀縫隙,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站在那裡,雙手被手銬反銬在身後,身形因為剛才那勢大力沉的一腳而略微有些踉蹌。
他的眼神!那雙深邃如繁星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那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沒有半分對自身處境的擔憂。
隻有她!
隻有她沈冰清!
轟!!!
一直強撐著的名為理智和堅強的堤壩,在這一刻,在這道目光的注視下,轟然崩塌!
「嗚……哇——!!!」
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忽然從沈冰清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她像是一顆被引力捕獲義無反顧墜向恆星的流星,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雙手被縛的男人!
幾步的距離,如同跨越了生死的鴻溝!
砰!
她重重地撞進了陸明塵的懷裡!巨大的沖擊力讓被銬住雙手,無法保持平衡的陸明塵踉蹌著向後退了一小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沈冰清根本不管這些!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雙臂緊緊地環抱住陸明塵的脖頸!
她的臉深深埋在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上,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襯衫。
「嗚嗚嗚……陸明塵……陸明塵……你這個混蛋……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啊……嗚嗚嗚……」
她哭得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語無倫次地罵著,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後怕!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可以過來……你知不知道他在腰上綁了炸彈啊……你這個瘋子……傻子……」
她一邊哭罵,一邊更加用力地抱緊他,仿佛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陸明塵被銬住的雙手無法擁抱她,隻能微微低下頭,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淩亂的發絲,感受著懷裡沈冰清劇烈顫抖的身體,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感受著胸前那滾燙的淚水……這一刻,所有的緊張,所有的後怕,所有的憤怒,都化作了無邊的疼惜。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淡淡的香氣。
「沒事了……冰清……沒事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她耳邊一遍遍重復著,「我在這裡……沒事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再也不會了。」
沈冰清哭得更凶了,但不是因為恐懼和後怕,而是情感的徹底釋放。
她緊緊抱著他,在他懷裡用力地點頭,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信任、所有的依賴、所有的……愛,都交付給他。
這一刻,這場生死考驗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劑。
所有的猶豫,所有的隔閡,所有的驕傲和防備,都在這個男人麵前,煙消雲散。
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陸明塵,是她認定的男人。
此生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