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
讓人驚悚的哀求聲在詔獄裡回響。
各種各樣的刑罰,讓這裡的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都在用微弱的如同燭火般隨時可熄滅的聲音道:「求求了……給我一個痛快。」
聽到這話,詔獄的獄卒更加的興奮,這種求求讓他們死個痛快的話,是對詔獄獄卒業績的最大贊美。
「王爺,問出來了,是白蓮教的逆賊,這幾個在宮中當差的,祖籍都是鳳陽。」
「白蓮教、瓦剌的賊子、鳳陽的叛賊一同勾結,妄圖殺害明王殿下。」
「他們的第一次刺殺,不過是幌子,重點是鳳陽賊子的第二次刺殺,若不是有人替明王殿下擋著,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朱棣清洗著手上的血液,表情冷酷,聽著蔣瓛(huan)的匯報。
「白蓮教…又是這群跳梁小醜…」
「前幾年在鳳陽鼓動民變,鎮壓後被剝皮充草,竟然還不死心。」
「等待陛下發落吧…」
「遵命!」蔣瓛點頭,揮了揮手,詔獄的下人加大了刑罰,換了刑具。
「悠著點,別弄死了。」
「那幾個鳳陽的,帶上,跟著我」
朱棣無情地看著這群亂臣賊子,離開了詔獄,到了他老爹朱元璋這。
然後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了朱元璋。
「白蓮教,嗬,還真是賊心不死。」
朱元璋在元末起義的時候,承認利用白蓮教,借著白蓮教舉事。
可他是華夏的帝王,成事後怎麼能夠容忍神權淩駕在皇權之上,於是下令將白蓮教定性為邪教,認為其是「妖妄亂政之源」,有傳白蓮教者,實施絞刑,跟隨的人,流放三千裡。
「爹,還有這些鳳陽的逆賊,竟然敢勾結白蓮教和異族,謀害我大明的明王。」朱棣指著那幾個祖籍鳳陽的人。
他們幾個現在傷痕累累。
這群鳳陽的逆賊,比白蓮教和瓦剌的賊子還可恨可恥!
「都叫什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曹四石(方大勇、何山力)。」
「為什麼要當逆賊?」
「你當年,在大元,不也是逆賊!」這幾個人嘴硬得很。
朱棣一個手勢,侍衛上前拉動刑具,讓他們不斷哀嚎。
「朕舉事,是因為活不下去了!你們,也活不下去了?」
「難道沒有看到天幕,是我大明的明王,日後帶著天下百姓人人幸福?」
「你們竟忍心殺害他?」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氣勢威盛。
「哼」,曹四石三人扛著疼痛麵露不屑,「若不是你朱家的皇帝背棄天下,亂了國家,何需你們那明王救世,天下百姓自可安之!」
「你們朱家,根本就不配坐擁天下,我們聖教的[彌勒佛祖師],才是真正的太平天子。」
「好好好……一群妄禍天下的教徒……」朱元璋被這番詭辯給氣笑了。
「那你們勾結異族,又該做何解釋?」
「瓦剌祖上曾君臨天下,何來異族之說,推翻你這個暴君,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棣又是一個手勢,在這大殿裡,動起了出血的刑罰。
朱元璋似乎對自己被稱呼為暴君還有些不死心,暫時製止了,繼續問道:
「朕,是暴君?」
「鳳陽現在是大明的陪都,徭役賦稅免除,朕還給鳳陽興修水利營造交通,那裡的子民,生活的不差吧,朕何來暴君之說?」
跪在地上的賊子用怨恨的語氣道:
「嗬,你去看看吧!」
「現在的鳳陽,被那群狗官禍害成什麼樣了?」
「你朱家皇帝高高在上,在雲端,不挨著地下,自然看不到我們鳳陽老百姓的苦。」
「狗官這麼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是暴君,誰是暴君?」
「你奪得了天下,和那大元的天下,有什麼區別?」
「左右王朝興衰,苦的不過都是我們這些賤民。」
「大元張養浩有雲:[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免除了徭役賦稅,官老爺們的油水豈不是沒了?他們難道不會想辦法?」
「隻有聖教,才能夠帶著我們吃飽喝足。」
「天上那個鬼東西,什麼中祖,我們根本不信!」
「我們隻信自己創造的天下,所以我們要殺了他!」
難得的是,聽到這樣的朱元璋,反而非常平淡,沒有怒氣:「朕記得天下萬民可以直達天聽,若是有狗官,你們為何不來應天府找朕呢?」
「當年你造反的時候,怎麼不去元大都找元皇帝呢?」
朱元璋似乎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一時間,竟然接不上話了,朱棣在一旁,總感覺這個鳳陽賊子說的話有些奇怪,好像不合邏輯,但又說不上哪裡有問題,但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被我說的無話可說了吧……」
「你承認吧……你當年一個鳳陽的放牛娃,一個乞丐,一個和尚,你朱家根本就不適合當這天下的皇帝!」
「放肆!」x3
侍衛們紛紛拔刀,作勢要砍下去。
「錯!」
「大錯特錯!」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正是朱祁鑠到了。
「你就是那天幕所謂的中祖,現在大明的明王……也沒有三頭六臂嘛……」鳳陽賊子露出輕蔑。
「剛剛孤在一旁聽了許久」,朱祁鑠頓了頓,站到這幾個鳳陽賊子的麵前,居高臨下。
「你們的意思無非就兩個,一是白蓮教的神權統治下,大明的百姓會過得更好,二是我朱家的天下,和那大元的天下,沒什麼兩樣。」
「錯了!大錯特錯!」
「神權統治下,百姓隻會更加的愚昧!受益的人,也永遠不是百姓,而是操縱神權的人。」
「那個時候的百姓,遠遠要比現在生活得要慘。」
「比如寺廟侵占田地,不納稅,大興土木,講什麼四大皆空,忘卻世俗。」
「實際呢,寺廟的住持說不定比千年的世家還要富有,女人和私生子比皇帝還要多,奴役著教眾為他們的奢侈生活服務。」
「你們那所謂的白蓮教主,和這寺廟又有什麼區別,不過也是奴役你們的人罷了。」
「而朱家的天下,嗬,若是沒有孤的高祖父驅除韃虜,你以為幾百年後,你還能說官話,著華服,行漢禮?」
「那個時候,你就是成了無根的浮萍,沒有祖宗,沒有傳承,沒有信仰的認同。」
「就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你也是漢人,你應該清楚。」
「孤的高祖父之前,燕雲十六州丟了400多年,遼東、河西丟了600年,雲南丟了700年。」
「而孤的高祖父,將這些全部收回。」
「孤的高祖父前,難道是沒有人想將它們收回嗎?」
「有,但他們都沒有我高祖父的能力!」
「現在大明的天下,除了個別地方的狗官禍亂一方,整個大明,哪一處現在不是安居樂業,沒有戰亂了?」
「你說,這天下,孤的高祖父當皇帝,當得還是當不得?」
「孤的高祖父,是不是受命於天?」
朱祁鑠一口氣說完,最後說到「受命於天」的時候,他的血液,竟有些沸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