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山穀寂靜。
陽光傾瀉而下,將腳下的山穀籠罩在一層淡黃色的光輝之中。
河流聲潺潺,夾雜著蟋蟀與未知魂獸的低吼聲,給這片天地平添幾分壓迫與詭秘。
吳天理半眯著眼,死死盯著下方的黑影。蠍群宛若潮水一般散布在山穀中,反射著璀璨的光芒。
而在那片陽光中央,一頭體型遠超同類的魂獸,格外顯眼。
他眼神一凜,低聲吐出幾個字:
「大地王蠍。」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篤定和威嚴。
「王蠍?」千仞雪愣了下,美眸中閃過一抹疑惑,「這是什麼魂獸?」
她終歸還是天之驕女,終日待在武魂殿,魂獸的見識有限,
尤其是這種生存於特定地形的種群。
吳天理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眯起眼,凝視著蠍群在陽光下舒展身體,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講學者的從容。
「——大地蠍,生活在河流與山穀並存的環境。它們以尾巴捕魚為生,算得上是溫順的魂獸,但那是相對而言……
一旦被激怒,它們尾刺上的劇毒,足以要了大魂師的性命。」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下方這些,基本上都是百年魂獸。可你看中央那一隻……」
千仞雪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那隻「王者」靜靜匍匐在岩石上,
背甲厚重,雙螯鋒銳,尾刺上泛著滲人的青光,周身氣息沉重如山嶽壓頂。
吳天理緩緩道:「那就是大地王蠍——千年魂獸,是群落的主宰。
它的尾針能輕易刺穿魂尊的護體魂力。」
千仞雪呼吸一滯,心中不由掀起波瀾。
她必須承認,眼前的少年對魂獸的了解,遠超同齡人。
那份鎮定、那份娓娓道來的氣度,甚至讓她一時間覺得,
這不像是一個剛入門的魂士,而像是一位久經沙場的魂獸獵人。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美眸猛地轉向吳天理:
「等等,你不是說,你要獵取第一個魂環嗎?難道……你想把那隻千年王蠍當成目標?」
她聲音陡然拔高,裡麵摻雜著驚訝與擔憂。
魂環可不是越高越好。常識告訴所有魂師,第一魂環若是百年,就已是曠世天才;
若是敢碰千年魂環,那就是純粹找死!
千仞雪忍不住皺眉,心底湧起一種復雜的情緒。
昨夜,她聽完吳天理的身世與堅持,心中早已有些傾佩。
可倘若這個少年真因復仇而失去理智,貿然嘗試千年魂環——那便不隻是天才,而是瘋子。
「天理!」她下意識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語氣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切,
「你可不要逞能!復仇不是這樣糟蹋自己的借口,你……」
話未說完,吳天理忽然回頭,眼中閃過一抹調侃與溫和。
這是千仞雪第一次看到他在這種時刻笑。
「仞雪。」他低聲道,
「你是武魂殿的少主,就這麼不信我?沒有把握的事,我會去做嗎?你以為我真會拿命去賭?」
語氣不重,卻字字如錘。
千仞雪怔住了。
是啊。昨夜他所講的種種,足以證明他並非魯莽之輩。
以私生子身份,在戴家那種環境下活到如今,本身就是一種智慧的體現。
她緩緩鬆開手,心中暗嘆:【他不會輕易送死……】
吳天理見狀,嘴角微微上揚:「更何況,我有兩個武魂。
它們給了我與眾不同的力量,別說區區千年魂獸,
就算它真敢盯上我,也得掂量一下……到底是它害怕,還是我害怕。」
千仞雪望著那副篤定從容的麵孔,心弦微顫。
這家夥……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樣。
可旋即,她又拋出一個現實的問題:
「哪怕你能承受千年魂環,那我們要怎麼獵殺它?
我才二十四級,你還隻是魂士,下方那麼多大地蠍,外加那隻王蠍——」
她停頓,眸光閃爍,心中湧起一個念頭,【除非請佘叔叔出手……】可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她自己壓下。
佘龍是她的護道者沒錯,可若真事事依靠他,豈不是等同承認自己和吳天理的無能?
吳天理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輕笑一聲:
「車到山前必有路,仞雪。人怎麼能被困境逼死?我讀過那麼多書,不是白讀的。」
說罷,他轉身下山,眼神中閃過一抹算計與冷冽。
千仞雪見狀,心底湧起濃濃的疑惑,卻還是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林間潮濕的氣息彌漫。吳天理蹲下身,雙手撥開草叢,眸子一寸寸掃過土地,神情專注。
千仞雪忍不住開口:「你在找什麼?」
吳天理隻是淡淡一笑,不答。
半個時辰過去,他忽然發出一聲低呼:「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幾株火紅色的小花,花瓣嬌艷欲滴,像是鮮血凝成,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腥香。
千仞雪皺起眉:「這是什麼?」
魂鬥羅佘龍在暗處,也皺眉注視。他以閱歷,都未見過這等花朵。
吳天理沒有立即解釋,而是埋頭繼續搜尋。
不多時,他便在這一片草叢中,采集到了五十多株相同的紅花。
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兩人來到河流上遊,夜風吹拂,流水潺潺。
吳天理將所有亂欲花揉碎,毫不猶豫拋入河中。
花汁溶入水流,瞬間染出一抹妖異的紅。隨著河水蜿蜒而下,
帶著這份危險的誘因,悄然流向蠍群所在的山穀。
千仞雪瞪大眼,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吳天理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揚:「亂欲花。」
「亂……欲花?」千仞雪怔住。
吳天理緩緩解釋:「顧名思義,這花能激發魂獸的……欲望。
尤其是群居類的大地蠍,正值繁衍季。
水流帶著花汁進入魚體,再被蠍子吞食……效果,會很快顯現。」
千仞雪整個人愣在原地,良久才艱難吐出一句話:「你……你到底是書生,還是魔鬼?」
吳天理負手而立,神情淡漠,目光落在山穀方向,像是在俯視棋盤:
「仞雪,你要記住。
君子若不重手,便樹立不了威信。要馭人,先要馭獸。」
千仞雪心中狠狠一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暗處,佘龍悄然捂住臉:【這小祖宗……還真敢想。】
山穀間,異變已然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