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陽峰山腳，坊市。
顧雲抵達此地，已是正午時分，眼下為十一月中旬，距離十二月末，一月初召開的百日大會，還有四十多天的時間。
混雜在這日光照耀下的微風，時暖時涼。
這就導致了，坊市裡頭這一個個弟子的著裝顯現出極大的反差。
有弟子尚且穿著夏季那單薄的輕薄長衫，而有的弟子則是已經穿上了厚重的棉衣。
畢竟因體內靈氣運轉有限，低階修士對於抗寒表現力不強。
當然，能夠讓顧雲注意到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還是此刻坊市的弟子人數，遠遠超過往常。
每一處街道甚至都是擠滿了人。
甚至於當他路過先前查看數次的攤位，稍稍打聽，更是從這些攤主口中得知，他們在進行「降價促銷」的活動。
再看這些攤主臉上硬生生擠出來，保持久了而略顯僵硬的笑臉，當真是一眼就看出，此為博取買家好感的舉動。
顧雲腳步加快，未消多時，來到了那處熟悉的巷道，隨後便是瞧見了，正在「苦苦挽留買家」的老白，正露出微笑，開口道：
「這位老哥，我老白買的靈草價格雖然高了些，但質量卻是有所保證的......」
豈料，停留於老白攤位前的弟子，聞言不屑一笑，冷聲道：「質量再好，又能怎麼樣，你能夠把一階靈草培育成二階靈草的品質嗎？」
「這......」
老白聞言，頓時一噎。
「若是不能的話，你所謂的靈草質量不錯，其實也就那樣，和別的攤主相比，沒有什麼競爭力。」那弟子見狀，搖了搖頭，湊近老白身前，壓低聲音開口道：
「老白啊，我們大家夥也都是知道你的，老攤主，口碑有保障，但關鍵就是......唉，時代在發展，你看看那些人賣的靈草，有多便宜，質量再差能差到哪去，以量取勝了。
而你呢，一直都沒有什麼變化，追求質量，可又能好到哪去，實話實說，你有點......老了。
要我說啊，今日可就是評選『最受歡迎攤主』的時候，若你還想要爭上一爭，就......趕緊降價把這靈草賣我吧，我保證投你一票。」
聽到這番話，老白臉上當即浮現怒色，一把將靈草從那名弟子手中拿回，冷聲喝道：「走，我不賣你了。」
聽聞此言，那弟子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老白經營攤位，已有二十幾載，一向以質量為口碑，在此期間，他見證過坊市出了太多的「商業鬼才」，但大多都是曇花一現。
而專注質量的他，雖不是坊市中最受歡迎的那個，但卻是最穩的那個。
隻是越往後，年紀越大，老白就開始想要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比方說......爭一爭他從前隻差一步就可獲得的「最受歡迎攤主」。
而在道宗，老白的人脈不差，除了靈草以外的那些個功法或者是煉器材料等礦石資源，不會缺少，但偏偏若弟子想要購買這些東西，更多考驗的是他們自己的眼光。
這也就意味著，各攤主之間比拚最為關鍵的，則是靈草一類。
老白本來憑借著這些年積攢的人脈，這一屆應是十拿九穩，偏偏秦狂那個狗東西......
想到這，又聽著周圍巷道傳來的熱鬧之聲，老白那張黝黑的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絲落寞。
而就在此刻，他的耳邊忽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白師兄。」
老白抬頭看去，便是瞧見了顧雲那張掛著淡淡微笑的臉。
沒由來的，他心中生出一抹希冀，從後頭取出一隻小板凳，端給顧雲，道：「顧雲老弟，坐，快坐。」
這個少年，初見時老白就有預感，興許同靈藥師有關係，極有可能成為他破局的關鍵。
何況，這些時日的相處，老白從顧雲身上，依稀瞧見了他那位在凡俗界弟弟的身影。
如此想著，老白眼看著顧雲落座以後，直接拿出了一隻空間儲物袋，將之遞給顧雲，笑道：「顧雲老弟，這東西是我托人得來的，你拿著，給你準備的。」
顧雲見狀，眼神莫名有些感慨。
先前那番對話，他倒也盡數聽得。
他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感受得到，老白修為不高，僅有煉氣期四層，如此下去，壽元其實已經走過了三分之一。
若單論這點來看，應是修仙界底層的一批人。
但是。
老白的性情，便是值得顧雲相交。
念及至此，顧雲也沒打開那儲物袋細看，直接取出了先前從靈田中收獲得到的四十一株蘊靈草，全部交給了他，笑著道：「白師兄，我來還債了，你看看，這裡可是夠還清那四十五塊靈石的？」
「顧雲老弟，你可真是說笑了，又是蘊靈草呢，那我可要看看，這次品質比上次好還是差......」
老白聞言，笑著搖了搖頭，隻是當他看清那四十一株蘊靈草後，雙眼頓時瞪大，整個人驚得連下巴都沒有合攏，瞠目結舌，甚至當有弟子停留於其攤位前，他也並未回神。
「老白，我來買靈草，你可有品質好些的靈草售賣......老白，老白？」
老白不語，隻是猛地回神，一味地觀察這些蘊靈草。
他手指微微顫抖，撫摸蘊靈草的動作輕柔無比，甚至還要溫柔過十幾年前在山下與自家新娘洞房時候。
那路過的弟子見狀，本欲呼喚他，可目光卻也忽而注意到那批蘊靈草，頓時驚了，「老白，老白......我曹，不是，你這些蘊靈草，真是蘊靈草？」
因評選「最受歡迎攤主」，坊市本就流量大。
此話一出，頓時吸引了不少路過之人。
他們抱著「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怎樣誇張的蘊靈草」的想法，紛紛圍聚了過來。
可這一瞧，卻是令他們再也挪不開步子，一個一個的，皆是愣在原地，直至片刻過後......
「顧雲老弟！」
回過神來的老白，輕輕放下手中那株蘊靈草，滿是激動地扶住顧雲的肩膀，開口道：「這些蘊靈草真是你親手種植的，還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顧雲老弟，這些蘊靈草雖是具有蘊靈草的外形，但其中十二株，裡頭蘊含的成分，卻是半點不輸給二階靈草『天靈草』，甚至加上蘊靈草的溫和屬性，還要勝過半分。
顧雲老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