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頭子的出現,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讓本就詭譎莫測的局勢瞬間炸開!
他依舊是那副邋裡邋遢、玩世不恭的模樣,腰間掛著的破舊酒葫蘆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就那樣隨意地站在蝕晶壁壘的陰影裡,仿佛與周圍毀滅性的環境格格不入,又仿佛他本就該在那裡。
「臭老頭?!」景然失聲驚呼,左眼的冰藍與右眼的金紅光芒都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一陣搖曳。
這個導致她穿越的罪魁禍首,這個神秘莫測的師父,竟然出現在了這個大陸最危險的絕地核心!
赫連澤昊瞳孔驟縮,曜日劍橫在身前,金光更加凝練,將景然牢牢護在身後。
他從未見過這個老頭,但對方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此地,其修為和意圖都深不可測。
更重要的是,景然那聲驚呼中蘊含的復雜情緒——憤怒、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連她自己都可能沒意識到的依賴?
北傲淩更是臉色鐵青,他死死盯著臭老頭子,眼中的震驚與憤怒幾乎要噴薄而出。
「是你?!那個竊取炎戒,擾亂命軌的域外之人!你竟敢出現在此地!」他的聲音因驚怒而微微顫抖,顯然,他知曉臭老頭子的存在,甚至可能知曉部分內情。
「竊取?」臭老頭子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話別說的那麼難聽嘛,北傲家的小子。老夫那叫『物歸原主』,或者說……提前投資。」他的目光越過嚴陣以待的赫連澤昊,落在氣息不穩卻力量勃發的景然身上,嘿嘿一笑,「看看,這不投資對了?小景然可比你們這些死腦筋的冰疙瘩有用多了。」
他這番話信息量巨大!
不僅承認了與炎戒的關聯,似乎還暗示景然的穿越和他的一係列安排,都別有深意。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景然強忍著體內因力量強行融合帶來的撕裂痛楚,厲聲問道。
那縷名為「凝霜」的殘魂賦予她的力量浩瀚無邊,但就像孩童揮舞巨錘,難以精細控製,且隨時可能反噬自身。
「目的?」臭老頭子慢悠悠地取下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愜意地哈了口氣,「老夫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很明確啊。找個合適的『鑰匙』,打開這扇被鏽蝕了太久的大門,順便……清理一下門戶。」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不再是之前的渾濁與戲謔,而是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滄桑與冰冷,掃過北傲淩和那三名掙紮著爬起的冰裔遺族長老。
「清理門戶?」北傲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露出扭曲的譏諷,「就憑你?一個藏頭露尾、隻知道在背後搞小動作的竊賊?你根本不懂我族背負的詛咒與痛苦!唯有掌控蝕力,與它共存,我族才能延續!凝霜先祖的犧牲之路,是錯的!」
「共存?」臭老頭子嗤笑一聲,「把自己變成蝕力的傀儡,也叫共存?北傲淩,還有你們這幾個老糊塗,」他指向那三名冰裔長老,「你們所謂的拯救,不過是加速滅亡,順便給某個被封印了無數年的老怪物當點心罷了。」
他話音未落,目光突然轉向祭壇中心那塊被蝕氣鎖鏈纏繞的核心玄冰,以及上方那團因「凝霜」殘魂力量爆發而暫時被逼退、卻更加狂暴的蝕之本源。
「嘖嘖,聊得太投入,差點忘了正事。」臭老頭子拍了拍額頭,眼神變得認真起來,「小景然,你體內的力量維持不了多久,不想被撐爆或者被那玩意兒吞掉,就按我說的做!」
「休想!」北傲淩怒吼一聲,強行壓下反噬的傷勢,玄冰戒藍光再起,引動周圍彌漫的蝕氣,化作數條猙獰的冰蝕巨蟒,朝著臭老頭子和祭壇上的景然同時撲去!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籌劃了多年的計劃!
那三名冰裔長老也嘶吼著,燃燒著所剩不多的本源魂力,配合北傲淩發動攻擊!
「哼,冥頑不靈!」臭老頭子冷哼一聲,不見他如何動作,隻是隨意地一揮手。
「嗡!」
一道無形的壁障瞬間出現在他與祭壇前方。
那幾條散發著恐怖侵蝕氣息的冰蝕巨蟒撞在壁障上,竟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瞬間寸寸碎裂,重新化為蝕氣消散。
而那三名冰裔長老的攻擊,更是連壁障的邊都沒摸到,就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重重地撞在遠處的蝕晶壁上,氣息愈發萎靡。
輕描淡寫,舉手投足間便化解了北傲淩和三名強者的聯手一擊!
這一幕,讓赫連澤昊心中警鈴大作!
這老頭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
恐怕……不在元華帝之下!
臭老頭子看都沒看滿臉驚駭的北傲淩,對著景然快速說道:「聽著!凝霜那丫頭留給你的不隻是力量,還有一部分『太幽玄冰』的本源權限!別被北傲小子帶偏了,淨化蝕力的關鍵,從來不是剝離生機,也不是硬碰硬,而是轉化與平衡!」
「用你現在的狀態,引動炎戒全部的煌炎之力,不是對抗,而是像你剛才做的那樣,將其融入玄冰戒和凝霜留給你的本源中!以冰為基,以火為引,溝通祭壇殘留的上古淨化法陣!」
「可是器靈警告……」景然下意識地想起炎戒器靈關於「容器」和背叛的警告。
「器靈個屁!」臭老頭子不耐煩地打斷,「那家夥被上次的背叛搞出心理陰影了,看誰都想害你!聽我的!快點!再磨蹭你和你的小情郎都得變成冰雕!」
赫連澤昊雖然對「小情郎」這個稱呼微微蹙眉,但他能感覺到臭老頭子此刻似乎並無惡意,至少,他的目標與那蝕之本源是敵對的。
他看向景然,沉聲道:「景然,信你自己的判斷!」
景然看著臭老頭子那難得嚴肅的眼神,又感受到體內那兩股在「凝霜」力量強行糅合下、暫時達到一種微妙平衡的冰火之力,以及靈魂深處,那縷殘魂消散前傳遞來的、帶著信任與托付的意念……
她一咬牙!
不再猶豫!
心神徹底沉入體內,不再壓製炎戒,反而主動放開了對煌炎之力的束縛!
同時,全力催動玄冰戒和「凝霜」賦予她的冰裔本源!
「轟——!!」
赤金色的煌炎如同決堤的洪流,從炎戒中奔湧而出,與她體內那冰藍與金紅交織的力量猛烈碰撞!
然而,這一次,碰撞並未帶來毀滅。
在「凝霜」那更高層級的本源意誌調和下,在景然孤注一擲的精準引導下,煌炎之力並未肆虐,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與冰裔之力一起,瘋狂地注入她腳下的古老祭壇!
「嗡——嗡嗡——!!」
祭壇劇烈地震動起來!那些原本被蝕氣侵蝕得模糊不清的上古符文,一個接一個地亮起!
最初是微弱的冰藍,緊接著,一絲絲金紅色的火焰紋路如同活過來一般,沿著符文的軌跡蔓延、點亮!
一股遠比「凝霜」殘魂更加古老、更加浩瀚、蘊含著天地初開時某種法則意味的氣息,開始從祭壇深處蘇醒!
「不!停下!」北傲淩發出絕望的嘶吼,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核心玄冰、與蝕之本源的那絲聯係正在被這股蘇醒的力量強行切斷!
纏繞在核心玄冰上的暗紅蝕氣鎖鏈,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開始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消融!
那團龐大的蝕之本源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出了驚恐與暴怒交織的咆哮,暗紅色的能量瘋狂收縮,試圖集中力量,將祭壇和上麵那個帶給它威脅的「蟲子」徹底碾碎!
「就是現在!」臭老頭子眼中精光爆射,他雙手猛地結出一個復雜無比的法印,一股與他邋遢外表截然不同的、宛如星空般深邃浩瀚的力量波動沖天而起,與祭壇蘇醒的力量產生了共鳴!
「以界外之名為引,喚汝沉眠之意誌——煌炎淨世,玄冰鎮淵!封!」
一道橫跨整個穹窿的巨大光陣,在祭壇上空驟然顯現!
光陣一半是燃燒著淨世之焰的金紅,一半是凍結萬古時空的冰藍!
光陣緩緩旋轉,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朝著那收縮的蝕之本源核心,以及其下的祭壇與核心玄冰,緩緩壓下!
然而,就在這封印即將成型的剎那——
異變,再次發生!
一道陰冷、扭曲、充滿了無盡惡意的笑聲,突兀地從那暗紅色的蝕之本源核心深處傳來:
「嗬嗬……哈哈哈……界外的觀察者……你終於……親自出手了……」
「但,你以為……憑借這殘破的陣法和這個不成熟的『鑰匙』……就能再次封印我嗎?」
「太天真了……」
「她的身體……歸我了!」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實質的暗紅血光,無視了正在成型的封印光陣,如同擁有生命般,閃電般地射向祭壇上、正全力維持著冰火之力輸入的景然!
這道血光的速度太快,太詭異!甚至連臭老頭子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小心!」赫連澤昊想也不想,身形一動,就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唳——!」炎曦發出焦急無比的啼鳴,周身鳳凰真火燃燒到極致,化作一道流光試圖攔截!
但,都太慢了!
那道蘊含著蝕之本源最核心意誌與力量的暗紅血光,瞬間就沒入了景然的眉心!
景然身體猛地一僵,周身冰藍與金紅交織的光芒驟然黯淡下去,她眼中的神采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與……逐漸彌漫開來的暗紅!
「景然!!!」
赫連澤昊肝膽俱裂!
臭老頭子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低罵一聲:「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