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他突然走了,電話也打不通,我有點擔心他,你能聯係上他嗎?」鄧春生習慣了鄧金貴的態度,也不生氣。
鄧金貴皺了皺眉頭,鄧春林回來時風塵仆仆的,叮囑他和媽不要告訴別人他來了廣東,然後狼吞虎咽吃了兩碗飯後倒頭就睡。
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鄧金貴心裡疑惑。想了想,他沒有正麵回答鄧春生,而是問道:「你找我爸乾嘛?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鄧春生將家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卻下意識隱藏了自己想找鄧春林要錢的事情。
「奶奶死了?」鄧金貴驚問道。
「你不知道?」鄧春生反問。
「你們都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剛才說奶奶是小姑氣死的?然後你們去找小姑理論,派出所把你抓走了,再然後我爸跑了?」鄧金貴很是憤怒,何桃秀偏心兒子,對於這個大孫子也很是疼愛。鄧金貴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至於鄧春生說的鄧秀珍氣死何桃秀的事,他倒是不大相信:畢竟小姑已經跟家裡好久沒有聯係了,而且奶奶早就病入膏肓,徹底沒法治了。
前幾天給大姑打電話,大姑都說奶奶已經說不了話,隻等日子到。
奶奶說不了話,小姑也不是那種沒良心不講道理的人,又怎麼可能這個時候氣死奶奶?
大姑怎麼不告訴自己奶奶走了的事?應該是跟爸媽說了,爸媽說了什麼,大姑才沒有額外給自己打電話,鄧金貴心下煩躁。
想到以前爸訛小姑錢的事情,鄧金貴長嘆了口氣:八成是爸和小叔他們想用這個由頭找小姑要錢,不然派出所怎麼會抓他們?
狗改不了吃屎!
鄧金貴暗罵了一句。
「你爸都回來了,你會不知道?」鄧春生也是沒想到。
「我知道我會不回去?!你就說你找我爸什麼事吧。」想到奶奶走了,爸媽都不告訴自己,而且還惹出這麼多事,鄧金貴心裡湧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金貴,小點聲,莫吵到你爸睡覺。」宋元香聽到鄧金貴拔高的聲音,並沒留意到他說的什麼,隻是覺得吵,於是過來提醒。
「你爸回廣東了?他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鄧春生聽到宋元香的話了。
「媽,你去叫爸接電話。」鄧金貴猜這兄弟倆肯定有事,隻是他不想摻和。
「我不去,要不你去,要不你把電話掛了……可別讓你爸知道是我說漏嘴。」宋元香小聲對鄧金貴說。她可不敢去叫鄧春林,鄧春林的起床氣重,她要敢去,指定要挨打。
「爸,起來接電話!」鄧金貴去房間搖醒鄧春林。他可不怕鄧春林,他在汽修廠學徒,師傅天天讓他搬輪胎,把力氣都練出來了。鄧春林又好吃懶做,跟他比,就是弱雞。
「找……」睜眼看到是鄧金貴,鄧春林把到喉嚨口的「死」字咽了回去,擠出一個笑問:「誰的電話?」
「小叔的。」鄧金貴淡聲答。
「不……」鄧春林看看鄧金貴,硬生生將「接」字變成了「不早說」。
「餵,春生,有事沒?」鄧春林語氣溫和。
「大哥,你怎麼招呼都不打就去廣東了呢?電話也關機,把我和大姐擔心死了。大哥,你沒事吧?」鄧春生急切地問。
「就是有事哦,廠裡有急事叫我回來,在火車上把手機丟了……」
鄧金貴看了看床頭的手機,又看了看說得熱絡的鄧春林,撇了撇嘴,眼露譏諷。
「哥,那房子沒要到,那情錢先給我吧。我不是要,是先挪用一下。你也知道,那錢是借的鄧六兒的,借他的錢不還會是什麼下場,哥你也知道……」鄧春生小心翼翼地說著好話。
「春生啊,不是哥不給你,隻是哥手上也沒有了,在火車上被那殺千刀的小偷都偷走了……」鄧春林說謊完全不用打草稿。隨便一編都合情合理。
……
兄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雙方都絞盡腦汁應付對方,最後以鄧春林經驗足,心又狠完勝。
鄧春生沒要到錢,工作也沒了,想到欠任六兒的錢,愁得頭發都薅禿了。
晚上打了好多電話借錢,電話費都打完了,毛都沒借到一根。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鄧春生就起來了。他得趕緊去找事做,不然鄧六兒來要錢,事情就太麻煩了。
「春生,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呀?」鄧六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鄧春生。
昨天他聽說了鄧春生被抓去派出所的事,就托人打聽:他不怕鄧春生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鄧春生老子和房子都在這兒呢。
可是,他怕鄧春生去坐牢呀,他不能去牢裡找鄧春生要錢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從特殊渠道收到消息:鄧春生家這裡要搞開發建工廠,土地會被征用,聽說補償很多很多……
所以他昨晚一夜沒睡,想著怎麼把鄧家的田地房子弄到手。
「是六哥呀,我這不是去掙錢,還你的債麼。六哥,你寬限一些日子,我掙了錢就還你。」鄧春林賠著笑臉。
「寬限日子倒是可以,隻是你借的可是息錢,要算息的,時間越久,欠的就越多,你可得想好了。別累死累活去做工,錢還越欠越多。」鄧六兒看似體貼,輕言細語地說著。
鄧春生一愣:他倒忘了這一茬,他借的是息餞,利息還挺高。
他一時慌了,連忙求道:「六哥你高抬貴手,幫我把息錢降一降……」
「那不可能呀,春生。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這個規矩不能破壞。而且,你也知道,錢不是我借出去的,我們是一個團體,這個息錢我實在沒法幫你免……」鄧六兒好脾氣地解釋。
「那,那要不六哥你先幫我把息錢還了,就當我借你個人的。六哥,求求你看在我們鄉裡鄉親的份上,幫幫我好不好?」
「這……我也沒錢借你呀。而且我這麼做也是犯規的……」鄧六兒沉吟了一下說:「春生,要不這樣。你把你家這舊房子,還有前後這幾塊田地抵給我,我幫你把錢還了?」鄧六兒開始設套了,他相信鄧春生肯定會鑽。
「抵給你是可以,隻是我隻找你們借了一千塊錢,你總不能都抵了吧?而且我田地裡都種了莊稼,我自己也要生活……」鄧春生意動了,隻是覺得劃不來。
「你要這麼說,那你就趕緊還錢吧!」鄧六兒拉下了臉,說語氣也冷了,直接做了個要走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