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
沙城中軍大帳。
長公主宋喬並未入睡,而是坐在榻上仔細擦拭著一柄華麗的寶劍。
劍柄之上,鑲嵌著一顆青色寶石,被帳中的火把映的分外明亮。
火光也把這位巾幗英雄的麵容照的有些朦朧。
「這一切……」
「就快要結束了吧……」
宋喬喃喃自語,隻不過聲音中帶著些許疲累。
自從陳王病倒,這「陳越之戰」的兵事殘局,就全落到了她一人身上,但宋喬雖頗通軍事,到抵也隻是一介女流,麵對節節敗退的軍情早已筋疲力盡。
片刻後,宋喬將寶劍入鞘,又攏了攏肩後的青絲,穿上衣甲後徑直走出了帳外。
幾名紅翎衛守在帳外,寸步未離。
而宋喬抬起頭,卻正好看到了已懸至天中的月亮。
明月如鑒,照的她一陣恍惚。
她好似看到了陳國之中那些高來高去的「真修」,又好似看到了真修「道場」那些變得枯瘠的土地,還有……
焦黃田地中的無數餓殍。
宋喬忽然有種荒唐的想法。
哪怕自己這位「天皇貴胄,國君之女」,在那些「真修」眼中,恐怕……
也並不是一類生物吧!
如牛馬之於人,如凡人……比之神。
想到此處,宋喬的嘴角卻不由的勾勒出了一絲微笑。
腦海中,也不由想起了那個捭闔無敵的身影。
「恐怕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牛羊中也能生出一匹猛虎吧!」
陳國能夠耕作的土地……不多了。
大越的人丁……也不多了。
這場戰爭勝也好,敗也罷,不過是死得痛快一些或是苟延殘喘。
「殿下!起風了!」
一名紅翎衛從帳中取件鹿皮披風,宋喬卻沒有接過,而是怔怔的看向了迎風招展的陳國旗幟。
那上麵刺著一隻眼神淩冽的無名大鳥,它並未展翅。
宋喬越看,越覺得像是墓地中的灰鴉。
「嗚~~」
「嗚~~」
「咚!咚!咚!」
號聲突然從城外傳來,緊接著是擂鼓之響。
大越……
又開始進攻了!
宋喬卻好似並不意外,隻是一雙眸子變得堅定起來,沉聲道,
「傳令三軍!」
「列陣!」
「迎敵!!!」
說罷,便率先走向城外,隻是她的腰間,那柄華麗的寶劍,已消失不見。
***
「自古作戰,守易攻難!」
「這城守之事,確實頗為蹊蹺!」
「必須得查探一二。」
白隼坐在火堆旁,語氣篤定的說道。
王大明一行人在「攻略」了沙城東側的祭壇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又奔往了沙城西側的祭壇。
回到「虎威軍營」之時,已入夜極深。
而在沙城東西兩處祭壇,除了被白隼吸納的那兩朵「翠花」,還得了一條「血繩」和一個赤色的鈴鐺。
那「血繩」和「紅鈴鐺」毫無疑問是迷境中的寶物「法器」。
但王大明考慮再三,還是沒有交與幾人。
畢竟據白隼所說,這些血色的「法器」極容易被大越的祭司「汙穢」易主。
若是真的在交戰時被敵人得去,少不得又是一通大麻煩。
當然,那柄「血龍劍」和「血弓」,王大明本也是要收回的,但是看到白隼的樣子,他還是放棄了。
「劍器,劍修之命也!」
「白兄所言是極,我等豈可無箭在身?!」
王大明很想說,「任性的兒子真麻煩!」
而且,李歸雲你啥時候成了「箭客」?
但他還是沒有堅持,畢竟如何哄弄這「二小子認爹」,王大明還沒有什麼頭緒,有傷好感度的事情,現在萬萬做不得。
不過,看著已經露出笑顏的白隼,王大明還是有些佩服自己。
作為多生家庭的家長,「一碗水端平」的手法,他已是玩得十分明白。
白隼此時蹲坐在地,身上汙穢的衣袍已經變得一塵不染,手中正愜意的揉搓著兩顆半拳大小的「珠子」。
其神態,活像個藍星靴城玩鐵球的糟老頭子。
那顆青色珠子,正是陳國公主宋喬送給王大明的「避塵珠」。
而那顆紅色珠子,則是白隼從禿頭祭祀阿魯玉身上的來的戰利品。
雖然這些物什都能算的上「寶物」,但送給自己的「兒子們」,王大明並不心疼。
畢竟,以後自己還得指望著他們過活……
此時。
幾人正在討論「副本劇情」。
對於沙城城防之事,幾人的態度頗為一致,就連吃為了一路的黃玲也對白隼的觀點表示贊同。
畢竟據點不設城防,確實頗為蹊蹺。
顧大勇卻有不一樣的觀點,
「沙城之小,難擋大軍,固守城池毫無意義,等死而已!」
看到顧大勇一臉深沉的表情,王大明卻忽然來了興趣。
不得不說,自己這位二當家的,雖然腳臭了些,但其軍事才乾卻不太一般。
王大明親自給顧大勇遞上一碗酒水,
「那老二你說說,如果你是大越,何時攻陳?」
顧大勇端起碗一飲而盡,目光灼灼的看向幾人,
「正所謂,兵不厭詐,伐軍伐心!」
「昨日大越退走,士氣大降!」
「可……」
「若是我為大越統帥,必選今晚進攻!」
王大明尚在沉吟,便聽到而後傳來一陣悅耳鈴聲,
「叮叮……」
他依靠的虎崽忽然站了起來,對向了東北方向嗚鳴一聲。
不錯,那從祭壇得來的「血繩」和「紅鈴鐺」,正是被王大明係在了虎崽頸下。
畢竟虎崽乃是此處「迷境極速」,這些東西在它身上更加安全,絕不是因為王大明對「虎兒子」偏心,絕對不是!
「咚~」
「咚~」
沉沉的鼓聲忽然響起。
片刻後,紅翎衛左光便趕了過來,韁馬急促,
「將軍!大越軍來襲!」
「還望虎威軍,相助一臂之力!」
***
大義軍營。
司徒昆手拿兵器,麵對眾人的逼問一臉陰沉。
「司徒昆!既有好處,為何自己獨占!」
「有消息,為何獨往!」
「說的大義凜然,不過是道貌岸然!」
「……」
在那處祭壇得了翠色花瓣之後,司徒昆考慮一番之後便回到了大義軍營。
若是真得了什麼神異寶物,他定然會脫開這些魯愚軍眾。
隻是……
那翠色花瓣,摘下之後便如冷玉一般,除去有些涼感,便再也摸不出什麼用處!
思來想去,他便回到了軍中,以待再謀略他事。
哪成想,那偷雞不成的趙統領竟先一步回到了營地,還將「祭壇之寶」一事宣揚給了「入謎者」,更是胡言一通!
「眾位弟兄,且聽我解釋!」
「好教眾兄弟知道,那梁國朝廷的趙姓狗賊,實在是無恥之尤!」
「他假意借馬,實則是意圖行那黃雀之便!」
司徒昆咬了咬牙,從懷中拿出了那枚不知用途的玉色花瓣。
「我幾經生死才得了這篇玉葉!」
將此物拿出,雖是萬般不舍,卻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
寶物現在無用,但大義軍一千驍勇的兵馬,在這邊境戰場確是助力極大。
司徒昆說著,便將玉色花瓣置於地上,狠了狠心用寶劍直接切碎,
「既有寶物……」
「哪怕是渣宰殘骸……」
「我司徒昆說過,有難同當,有寶同分!」
「大義軍……人人有份!!!」
眾人見狀,不由詫異驚喜。
隻不過,還沒待東西分下去,那玉色花瓣被敲碎後,便突然化成了一股青煙向地麵滲了下去!
「翠花」的花瓣,消失了……
緊接著,地麵開始變了顏色。
黃沙……
紅土……
到最後,已司徒昆腳下為心,一大片荒漠竟化為了濕潤的黑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