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這又不是別的,哪能全過來上桌呀。再說了,大茂哥您今兒幫了我們這麼一大忙,該我們請您才對。」
袁軍笑著說道。
他沒有跟著上樓,有點遺憾,但一路聽來,對許大茂更加佩服。
畢竟許大茂最初也是點了他名字的,怪他自己半路溜了。
幾人坐下。
「這頓說了是我請,你們要是想,咱就留到下次。」
許大茂笑著,把菜單遞過去:「我給你們都點了一道牛排,你們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最少每人點一道……」
這話說的敞亮。
黎援朝幾人很自覺,每人隻點了一道。
雖然俄式西餐廳的飯菜量很小,可點了七八道菜,還有每人一道牛排,絕對不是十塊錢以內能解決的。
已經顯得許大茂很豪橫了。
「大茂哥,這頓讓您破費了。」
「沒外人,就別客氣了。」
許大茂擺擺手:「有那些票,你們即便搗騰一半出去,也能收個三五十塊,要是有本事加價倒出去……嘿嘿。」
「啥?」
「嘿,還真是!」
「哥,您以後就是我親哥!」
「大茂哥,難怪我們騎自行車,您能開吉普呢。」
黎援朝舉起酒杯,敬許大茂。
這份敬意和誇獎,八成是發自真心的。
「規則內合理利用資源,這是你們的長處,也是咱們比街頭混混和那些頑主更有優勢的地方,可別一味地好勇鬥狠,要學會合理利用資源,利用規則。」
許大茂深深的看了一眼黎援朝,意有所指。
「哦?大茂哥的意思是……?」
「那個康小九,哦,也就是小混蛋,你們打算怎麼對付他?」
「這個……」
鍾躍民和袁軍對視一眼,又和張海洋一起看向黎援朝。
旁邊周曉白和羅芸也是一樣。
剛才那一出,明顯是小混蛋找黎援朝拔份兒,大家都看在眼裡。
無論黎援朝是真有本事,還是被人架上去故作大哥。
這件事都不可能善了。
「我打算找個時間堵他,廢他一肢。」
黎援朝如是說。
當著許大茂的麵,他下意識沒有隱瞞。
鍾躍民等人臉色沒什麼變化。
這種打打殺殺,他們或許沒有親眼見到,可耳根子聽多了,勉強也算是司空見慣。
周曉白和羅芸都詫異的看向黎援朝。
女孩子和男孩子之間還是有很深的代溝。
平日裡都是在大院或者附近偶爾撞見。
真鬧到見血地步的場麵,周曉白和羅芸還真沒聽過,更沒有見過。
「就打算芭蕾舞團演出的那晚?在劇院外麵堵人?」
許大茂隨意的笑著問。
「大茂哥,你還有更好的法子?」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嘶~!
黎援朝和鍾躍民、張海洋和袁軍都震驚失色。
沒想到笑吟吟的許大茂看似人畜無害,說的話,歹意如此盛呢。
「可是,這樣一來,事情就要鬧大了。」
黎援朝知道許大茂但凡這麼說,肯定是有更好的方法。
「俗話說,人要使其滅亡,必會先讓他瘋狂。」
許大茂抿了一口水,無所謂的道:「看演出那晚,小混蛋他們必然會有準備,沒必要勞民傷財,姑且先耍他們一次,再等他們氣急報復,你們覺得如何?」
「耍他?等報復?」
眾人麵麵相覷。
「主動找茬兒和自衛反擊,拿到警察那裡,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前者是作案犯罪,後者屬於正當防衛。」
至於防衛過當……
在坐的家裡又不是沒有人。
即便是鍾躍民,老子審查期間又如何,不還有叔叔伯伯那些戰友看護著嘛。
要不然,鍾躍民一個小屁孩,咋能自己在外麵過得這麼滋潤?
「壞人!」
周曉白偷偷輕聲吐槽。
其餘人都沉浸在許大茂的點撥之中,越想越是亢奮,越想越是激動。
平日裡這些家夥就喜歡模仿部隊打仗,謀略戰略雖然沒有融會貫通,但父輩的榮耀和習慣,都是刻在骨子裡的。
過去隻是被社會膚淺的表象所蒙蔽。
陷入了胡同串子和老百姓之間好勇鬥狠的標準裡去。
其實大院出身的孩子,先天就有著巨大的優勢。
如果非要擱在一旁不用,那就是被裹挾,掉入對方熟悉的環境,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真學著小日子那邊的家夥,看到對手舉起大刀,第一時間竟然是遵循武士道精神,退掉子彈,端起刺刀……
不就注定了最終失敗的結局嗎?
還得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方為良策。
頑主們之所以好勇鬥狠,是因為他們別無他法,隻能通過勇武上位。
而老兵則不用。
亮出自家爹媽是誰,就會有人幫著站隊。
尤其是大院之外,這群家夥更顯團結,能夠集結起來的力量也更加龐大。
別的不說。
但凡耍個計謀,將頑主中堅力量聚集,再召集另一波火拚一下子。
就能給自己解決掉大麻煩,同時幫轉業的叔叔伯伯和爹媽下屬們,增加不小的業績。
實現雙贏。
不比親自操刀上陣殺敵要爽的多?
這才叫運籌帷幄,大將之風。
遇到事情第一反應是往上沖,那叫莽夫,頂多是個將。
許大茂的點撥是帥才。
這一頓飯,黎援朝也好,鍾躍民、張海洋亦或者袁軍、周曉白也罷,包括羅芸,也都是受益匪淺。
飯局結束,許大茂迎來了十二道泛著星光的眼神。
高光偉正的形象和氣質,一下子就在六個小青年心裡紮了根,刻畫出了崇高的輪廓。
厲害。
簡直太厲害了。
這才是真正成熟的男人。
這才是自己真正應該追求的,喜歡的對象。
周曉白如是想著,幾度按耐不住蠢蠢欲動。
要不是旁邊早已耐不住的羅芸總是對許大茂動手動腳,而許大茂每每都有些顧忌,還總是瞥向自己。
周曉白也真的打算行動來著。
隻不過看現在這樣子,貌似羅芸沒戲。
反倒是自己。
好像許大茂看自己的眼神,也跟別人不同呢。
究竟是不是?
周曉白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打算抽空試上一試。
「羅芸,待會兒你先走,我突然想起來,要去護國寺楊叔叔那邊一趟。」
「啊?你去他那裡乾啥呀?」
「我爸讓我去拿東西,我差點給忘了。」
「哎呀,反正我也沒事,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天不早了,我去了還不知道要多久,說不準楊叔叔還得親自送我呢。」
「那好吧,明天我在家等你。」
「好,我明天吃了飯過去。」
倆姑娘在吉普車後座大聲說著悄悄話。
許大茂通過反光鏡,看到了兩個人的表情。
周曉白說地點的時候,眼神是看向許大茂方向的。
兩人有過眼神交際。
許大茂開著車,抿著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魚兒自動咬鈎了。
另一邊。
黎援朝和張海洋並肩騎行,一號大院和二號大院門對門,他倆也更加熟悉。
「許大茂這人還真挺厲害,援朝,你說咱以前咋就沒想到能這樣呢。」
許大茂今天吃飯期間,所有的點撥都可以化為兩個字:借勢。
張海洋一邊騎車,一邊琢磨,越想越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像是原本還顧及哪個城區哪個片區,那塊街道的頑主威名赫赫,現在想來,以自己的家世和背景,隻要稍做規劃,那是想動誰就能動誰呀。
簡直不要太厲害。
「海洋,也沒想的那麼簡單,俗話說狗急跳牆,除非對方惹了咱們,不然最好不要弄太過分。」
「像小混蛋這種,還不得分分鍾搞死他!」
「小混蛋的事兒我來了斷,畢竟他是沖著我來的,拔我的份兒,我了結他天經地義。」
「行,援朝你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成。」
鍾躍民和袁軍去前門大街,打算找鄭桐和寧圍他們匯合。
「躍民,許大茂這人挺損啊,不過說的話也沒差,你說是吧?」
「嗯。」
鍾躍民和大家夥分開後,就有些沉默和走神。
袁軍天天和他待在一塊,對這個發小兄弟有些了解,掃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
「我看周曉白那個姑娘,你肯定沒戲了。」
「嗯,唉。」
鍾躍民不置可否,腳底下蹬的卻更起勁兒了。
「哎哎,你慢點兒啊,等等我。」
鍾躍民倒不是真的對周曉白一見鍾情。
隻不過他一直都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遇到許大茂,卻猛然發現自己被完全『碾壓』,比不過,更比不得。
落差大到鍾躍民心情很復雜。
既失落失望又有些亢奮和激動。
內心深處有渴望。
渴望想跟許大茂比一比,拚一拚。
可現實又對他很是打擊。
因為他知道以當下情況,自己絕對拚不過,差距忒大了。
至於拍婆子——
對於鍾躍民而言,不過是一場遊戲。
就算拍成功周曉白,鍾躍民也不會考慮栓死在一顆樹上。
玩玩而已。
再者說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
別說周曉白,就算是她旁邊的羅芸,那也是對許大茂外的其他青年都不屑一顧了。
那話咋說來著?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
許大茂駕駛著吉普車重新回到天橋劇院附近街邊。
羅芸和周曉白先後下了車。
兩人道謝後,羅芸還專程再趴到副駕駛車窗前,跟許大茂確定約好的大後天北海公園半日遊。
這是吃飯的時候無意說起的話題,當時草草幾句就結束了。
吉普車路上舊事重提。
許大茂被羅芸和周小白邀請,答應的也挺敞快。
兩個姑娘站在路邊馬路牙子上擺手,許大茂腳踩油門,車子緩緩駛離。
過了一個拐口,許大茂將吉普車靠邊停下,搖下車玻璃,點了一根華子,緩緩的吞雲吐霧起來。
今天確實隻是過來找老主任拿票。
加場票務的事情,許大茂也真的有這個打算。
當時沒有考慮鍾躍民他們,而是替自己考慮。
他想著如果能拿下半場加演,倒是可以名正言順從軋鋼廠劃撥公款出來。
婁家走了,許大茂確實落了個盆滿缽滿。
可相比較他每月攏共二百多塊錢的工資,花銷可就大沒了邊兒。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要養好幾大家子人呢。
花銷大,收入少,妥妥的是個坐吃山空的主兒。
考慮通過加場演出撈一筆,哪怕分給李懷德一部分,自己也能撈個大頭。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
遇到了黎援朝和鍾躍民幾人。
結交他們對許大茂沒太大用處,可將他們往正路上引一引,成就感和情緒價值比一丟丟蠅頭小利可要多的多。
許大茂幾乎沒怎麼猶豫,便采取了這份暗地裡的交易。
現在回想起來。
自己收獲的可不僅僅是未來很有前途的幾個小夥子的友誼。
還有倆水靈靈大姑娘的青睞呢。
話說許大茂想到剛才結賬的時候,秦嶺那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仇富樣兒。
倒是頗為有趣。
等以後,這位歌舞團的姑娘,不還是被財富和金錢所俘虜,從情人起步享受富足人生?
「笑什麼呢,怎麼感覺有點賊兮兮的。」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許大茂的幻想。
定睛一瞧,不是周曉白還有誰!
姑娘正單腿踩在馬路牙子上,另一條腿踩著腳蹬子。
歪著頭,用透過嚴嚴實實紅圍巾的眸子,眉眼彎彎的瞧著許大茂。
看那樣子,必然是欣喜的。
「嘿,你不是去找你楊叔叔了嘛。」
「不找楊叔叔,找許叔叔行不行呀?」
「楊叔叔什麼想法我是不知道,但許叔叔很高興,開心的不得了呢。」
許大茂說著,丟了煙屁股,推門下車。
「我就是恰好路過……唔唔」
周曉白的紅圍巾裹了好多圈,摞的幾乎隻透出她一雙明亮的眼睛。
可這也難不住許大茂。
他隻是伸出手,順著一側臉頰探進去,便托住了周曉白的臉頰,順帶將圍巾外圍壓了下去。
露出了巴掌大的紅潤的臉蛋,和精致誘人的嘴唇。
許大茂乾脆直接的低頭,印了上去,將周曉白沒有說完的半句話,堵回嗓子眼兒裡。
剩下的那半句話連周曉白的口腔都待不住。
因為翻江倒海的折騰,哪還有話語容身的位置啊。
這一吻。
天昏地暗,天長地久。
周曉白幾度險些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