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設備搬進庫房,許大茂接過冊子,拿起筆。
入庫簽字。
入庫時間代表著許大茂回來的時間。
也就是說,許大茂算是昨個兒還在出勤。
打今兒上午才剛回來。
許大茂拿著條子去了樓上。
找電影院汪主任消回執。
「大茂,昨天表現不錯。」
「主任,您這麼快就知道啦?我才要跟您匯報呢。」
「哈哈,一大早,這誇贊你的電話都直接乾到我辦公室來了。」
汪主任是部隊轉業回來的高乾。
聽說是為了城市文化宣傳和建設,主動選擇脫下軍裝。
兢兢業業三載有餘,依舊跟老部隊有著密切的聯係。
《地雷戰》這個劇本,最初便是汪主任先看到的。
他沒有任何私心,當著許大茂的麵打了五六個電話,主動幫許大茂落實。
招待所改劇本的時間調配,跟組參與拍攝的時間調整。
汪主任都幫了許大茂很大的忙。
許大茂也是打心眼兒裡承汪主任這份情。
「都是領導引導有方,要不是您幫我下定決心,還聯係製片廠和導演,我也沒這個機會。」
「大茂,你這思想可不對啊。能寫出好劇本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是你的領導,也是咱們電影院的負責人,更是一名從事宣傳口的工作人員,遇著好的本子,有能力的人,我責無旁貸。」
「汪主任,我以後必然要向您學習。學習您高尚的品質和思想境界,我還差得遠,以後您多督促我,多批評指正。」
再剛正不阿的領導,也架不住許大茂潤物細無聲的花式吹捧。
就像是打太極。
一推一拽。
四兩撥千斤。
甭管毛茬子是軟是硬。
也別在乎是順著捋還是逆著刮。
反正都能給整舒坦嘍。
信息大爆炸時代摸爬滾打過來的許大茂。
應付這點事兒,灑灑水啦。
「回去多歇幾天吧。我看看你的出勤……三天半,夠不夠?」
「主任,三天就行。雖然咱劇院任務完成了,可我也不能太懈怠,能有個三天,讓我拾掇拾掇家裡,就足夠了。」
「好。好。好!」
汪主任接連說了三聲好。
一聲比一聲高。
一聲比一聲更有感情。
「這張永久牌自行車票,你拿去。當了放映員,有輛自行車會更方便。」
「這……」
許大茂看著汪主任手裡的自行車票,有點詫異。
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自行車票價值巨高。
尤其在單位福利這塊兒,比手表票還難搞。一直都屬於獨占鰲頭。
紅星電影院隸屬東城區北新橋片區。
自行車票一年最多也就一兩張。
一年,不是一個季度。
緊俏程度可想而知。
一般情況下,論資排輩也好,需求量化也罷,即便再算上人情往來。
甭管怎麼排。
按道理都輪不到他許大茂。
畢竟是一個初出茅廬,初來乍到的新瓜蛋子。
能力、資歷都還處於萌芽期。
「讓你拿著就拿著。」
汪主任把自行車票往桌上一拍,推給許大茂:
「咱單位不搞虛頭巴腦那一套。沒有重大利好,就隨大家夥商量,可你給咱劇院爭光添彩,這自行車票,就必須獎勵給你。不能讓有功之人寒了心。」
「那我可真拿了啊?」
許大茂心裡樂嗬,立馬佯裝試探。
這是跟大主任拉攏私交關係的好時機。
許大茂肯定不會放過。
無論是態度還是言行舉止上,公私結合才能最出效果。
「還裝上了?趕緊拿走。」
汪主任笑罵著,擺擺手。
「是!」
許大茂將自行車票揣進褲兜。
「主任,我可真拿走了啊?」
許大茂墊了一句:「回家我就取錢,下午可就提車去了?」
「去吧。記得去派出所辦車牌。」
「哎,得嘞。」
許大茂蹬蹬蹬小跑下了樓。
身後還隱隱有著汪主任哈哈大笑聲。
這一次交際,許大茂給自己打八十五分。
感覺最後那兩次拉扯,稍微有點過火。
隻是許大茂又想了想。
自己這也算情有可原。
畢竟這年月,永久牌28寸自行車,也就是傳說中的二八大槓。
相當於幾十年後的保時捷卡宴。
騎上掛了牌的私家車,那回頭率,那自信心……
得迷倒多少小媳婦大姑娘啊。
許大茂美滋滋的出了院兒。
沒走幾步,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隊長老哥的聲音。
「許電影,許電影。」
許大茂一激靈。
從思維發散的YY中驚醒。
主要是隊長老哥的聲音給許大茂留下過特別驚悚的印象。
如果不是青天白日。
許大茂差一點連左胳膊都要抬起來,抓著旁邊往下按呢。
「咦?隊長老哥,你咋還沒走呢?」
「嘿嘿,那個,許電影,您住哪兒,我送你一程唄。」
隊長老哥挫著手,半是諂媚半是拘謹。
但許大茂一眼就瞅出了隊長老哥的表演成分。
笑話。
要是沒點演技,怎麼當得了隊長,還能從一眾隊長裡占據接送放映員這個肥差?
要知道,其他很多片區,接是一個村子,送又是另一個村子。
哪像隊長老哥,能耐的他。
乾脆直接的劃拉了開頭和收尾。
「老哥,咱明人不說暗話,究竟有啥事兒,也別跟兄弟藏著掖著,我說下周四去村裡放電影,就絕對不反悔,老哥大可不必擔心。」
「嗨,瞧許電影您說的,這誤會了不是?」
隊長老哥嘴裡說著誤會,實際卻並沒往心裡去。
「許電影,您往這兒瞅。」
隊長老哥扒拉了一下馬車上堆著的草垛子。
許大茂眼睛一亮。
「那就謝謝老哥了。」
「謝個啥嘞,要不是您提前坐小汽車先走,咱這趟馬車也是得拉你一程。」
馬車順著鼓樓大街往西,左拐進了南鑼鼓巷主街。
紅星電影院其實離著許大茂家並不遠。
如果要細掰扯,位置大概在四合院和軋鋼廠中間,還要偏四合院這邊一點。
許大茂指揮著隊長老哥駕車來到門口。
隊長老哥翻身下車。
和許大茂兩人將馬車上的草垛子分成了兩堆,一人抱著一堆進了院子。
「嘿,我說許大茂,你小子這是搞哪兒出啊?」
不用看人,僅憑聽聲音就知道是夥夫何雨柱那家夥。
「家裡床太硬,弄點乾草鋪一鋪不行啊?」
「行倒是行,不過……」
何雨柱嗅了嗅鼻子:「嘿,許大茂,真的隻是乾草嗎?你不會忘了哥們是乾啥的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