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願的麵色陰沉。
她的神識已與劍連接，強行抹去和劍的聯係，等同於要了她的命。
就算不死，也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李幼薇，你想要我死？」
薑時願眸光幽冷，涼颼颼的女聲從口中吐出：「讓我抹去與劍的聯係，你怎麼不直接殺了我，這樣冰妍劍便是無主之物。」
李幼薇神色惶恐，急忙搖晃著腦袋否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因為這把劍來之不易，我從未想過傷害師姐。」
「你現在不就是在傷害我嗎？」
薑時願嗤之以鼻：「劍是你從寒潭拿出來的不假，但你也驚擾到了守護獸，為了保命，你將劍丟到我麵前，轉移守護獸的注意力，你若真心想要這把劍為何要將劍丟掉？」
李幼薇暗暗咬著唇：「巨蟒是元嬰期，我並非巨蟒的對手，生死關頭情急之下才將劍丟出。」
「所以你沒本事從巨蟒手中將劍拿走，若不是我以一己之力吸引巨蟒的注意力，將劍從劍塚拿走，這把冰妍劍隻會埋沒在這片廢墟中。
就算是你跳進寒潭將劍拿出又如何？你照樣沒辦法將劍帶出劍塚，如今你看到劍被帶出了劍塚，又將主意打到劍上。」
剛強有力的女聲直戳人心。
薑時願靜靜地站在原地，五官精致的臉頰籠罩著一層冰霜。
「小師妹，她說的可是真的？」
顧行舟的眼瞳微微縮動著，音量不自覺抬高了幾分：「你在遇到巨蟒時便將劍丟了，若不是薑時願，這把劍甚至沒辦法帶出劍塚。」
李幼薇還是頭一次被大師兄凶，嚇得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道出個所以然來。
「四師弟，你來說。」顧行舟麵色陰沉，又將目光轉向季封。
季封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的確……是……是這樣的。」
顧行舟深呼吸，一時間內心的情緒極為復雜。
是他誤會三師妹了。
這把劍是三師妹逃過了巨蟒的追殺，帶出劍塚，如此看來，就算她不將劍拿出也於情於理，更別說冰妍劍已認她為主。
可當視線轉向薑時願時，顧行舟隻覺得有雙手卡在嗓子眼，將到嘴的話堵住。
「話說如此，可最開始也是我……」
李幼薇動了動唇，尚未將話說完就被顧行舟打斷了：「小師妹，行了，認水為主是劍的選擇，這件事就算了。」
「大師兄。」
李幼薇迎上他的視線，豆粒般大小的淚珠順著臉頰下落，軟糯的女聲帶著無盡的委屈：「我真的很喜歡這把冰妍劍，為了將劍從寒潭底下拿出……」
薑時願側著頭，視線冰冷：「你喜歡就得給你嗎？是不是你喜歡天上的星星，所有人都得登天給你摘下來。」
「行了。」
顧行舟掃了眼四周，壓低聲音：「今日就各退一步，從今以後這件事誰也不準提。」
好在並無人留意到他們這兒的動靜，修士們都圍著冰妍劍轉。
要是讓旁人看到，淩雲峰弟子為了一把劍傷害同門情誼，定會影響整個淩雲峰的聲譽。
這一幕也在薑時願的意料當中。
她做錯事就會被無限放大。
換成李幼薇，隻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後不了了之。
「今日我也算開眼了。」
雲萱將手插在腰上，將這一切映入眼簾：「自家小師妹為了得到心愛的劍，罔顧人命，不惜讓師姐丟了半條命與劍抹去聯係。這便是你們善解人意的小師妹。」
顧行舟沉默不語。
小師妹這一次的確過分了，就算再怎麼喜歡，也不該提出這種要求。
上官旬暗暗踹了腳季封，僅用二人能夠聽到的音量出聲：「四師弟，這事你怎麼不早點說？害我誤會三師妹，還說出那種過分的話，這以後你讓我怎麼麵對三師妹？」
季封硬生生挨了一腳，扁了扁嘴：「我也沒想那麼多，畢竟劍的確是小師妹從寒潭底下拿出的，我哪還想得起來沒有師姐也沒辦法將劍從劍塚帶出……」
見情況不妙，局勢對自己不利，李幼薇神色慌張，急急忙忙搖晃著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你就是這麼做的。」
周子翟踏步而來，俊朗的臉龐麵無表情，看向薑時願時，神情明顯柔和了幾分：「薑師妹，這裡沒有人能將冰妍劍帶走，你把劍帶走吧。」
薑時願掌心一抬，插在岩石上的劍立即收回，沒入手心。
臨走前，她有意頓了頓步伐：「這把劍已有新主，不再是冰妍劍，它叫逆風。」
逆風一如她的處境。
就算深陷泥潭，前進的路布滿荊棘，她也要乘風破浪，逆風而行。
「逆風，這倒是個好名字。」
顧行舟輕聲呢喃著，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禦劍飛行迅速離開的薑時願。
人近在咫尺，隻要他想隨時都可以追上這道身影，可他卻有種疏遠感。
三師妹似乎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整日跟在他身後，一直圍著他轉的小女孩了。
「大師兄，我們也走吧。」
李幼薇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何況疲憊了一天，我著實有些累了。」
顧行舟微皺眉頭，眼神裡帶著少許不悅，卻還是點過了頭。
既是淩雲峰的事，應當私下處理，小師妹也隻是沖昏了頭腦，一時做錯了事說錯了話。
他好好說幾句，小師妹也就會明白。
淩雲峰眾人不再多留迅速離開。
直至走遠，顧行舟方才出聲：「小師妹，劍是你費盡心思從寒潭底下拿出來，你舍不得就這樣讓給他人，我能理解。
但劍已認主，不是你的東西強求不得，怎能讓薑時願與劍割斷聯係呢？」
「對不起。」
李幼薇的眼皮明顯腫了圈，緊垂著腦袋：「寒潭裡的水實在是冷，我沒有想太多，我是有錯可薑時願也有錯，有什麼話好好說就行了，又何必咄咄逼人。」
顧行舟輕聲嘆息著：「你和三師妹之間的矛盾不斷激化，終歸是同門，同門亦是手足，你和她又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有什麼矛盾還是得說清楚。」
李幼薇乖巧地點著頭：「幼微清楚，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等回到宗門我會找個時機和師姐講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