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她的腦海裡都是張氏最後的那一句話。
禍害、掃把星?
她做了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她。
她沒有聽下去,唐三漢怎麼說。
她怕,唐三漢那麼在乎唐詩雅,肯定不會讓唐詩雅去做。
所以聽不聽又有什麼關係呢?結果還不是都一樣。
此刻,她腦海裡一會兒是張氏背她下山時的場景,一會兒又是張氏罵她的話。
她分不清哪一個是現實,哪一個是夢境。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就這麼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夜晚,月兒高照,夏風吹拂著柳枝,在地上投下一地的碎影,
唐沫從床上驚醒起來,擦擦額頭上的大汗,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做夢了。
想到夢裡的一切,來這裡的第一次,她哭了。
來到這裡的這些日子,這是她第一次做夢,還是跟前世有關。
前世,她十歲之前是在鄉下的外婆家裡長大的,十歲之後,那對所謂的父母才把她接回城裡撫養。
一開始,當時的心情歡快已經不足以形容。
她想從此就可以有爸爸媽媽了,可以躺在媽媽的懷裡看星星,聽爸爸給她講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也可以……
然而,回到城裡。
她沒有躺在媽媽懷裡看星星,爸爸也沒有給她講故事。
她所幻想的所有東西都不存在。
而她的爸爸媽媽,懷裡永遠也不會是她,爸爸講故事的對象也從來都不是她。
在爸爸媽媽的眼裡,妹妹聽話,懂事。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聽話,懂事。
她聽從他們的安排嫁給了一個對唐家有幫助的紈絝少爺,嫁夫從夫,遵從他們的一切的願望。
然而,她得到的結果是什麼?
被活生生打死,死不瞑目。
今生,她不再相信什麼感情,都是騙人的。
由於顧小魚的出現,她交了前世今生的第一個朋友,也讓她封閉的心開始打開。
就在她的心門要徹底打開的時候,卻遭受如此的晴天霹靂,讓她措手不及。
嗬嗬,原來一切都是她癡心妄想啊。
既然老天爺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為什麼還要給她上一世的折磨和冰冷的親情。
這一刻的唐沫從未有過的挫敗。
她將頭埋在膝蓋上,眼淚打濕了褲腿。
天明將曉,不知什麼時候,她居然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睡著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她揉揉眼睛,看看傾斜進來的太陽,這個時候,唐三漢夫婦應該已經出去賣豆腐了。
她隨便梳洗了一下,就出了門,往後山去了。
等顧小魚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家中了。
顧小魚問起唐詩雅,她也說不出來,唐沫到底去了哪裡。
顧小魚找到花虞和雲池,告訴他們唐沫不知道去哪裡,雲池是一臉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花虞可急得不行,他現在手又開始癢癢了,怎麼辦?
可是沒有唐沫,他們自己也做不下去啊。
「這唐大丫,到底去了哪裡,關鍵時刻,她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花虞走來走去焦急得不行。
「唉,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不見了,還有,麻煩你不要叫大丫小沫兒說了,她叫唐沫。」
顧小魚拉住走來走去的花虞,指著他說道。
「她本來就叫做唐大丫嘛!」
「不是,我都說了,她不是唐大丫,她是唐沫,叫鬼的大丫。」
「老子就不明白,她怎麼就叫唐沫了。」
「你……」
……
看著又開始爭論起來的兩人,雲池站在一邊,眉頭深鎖。
唐沫?她不是唐大丫?
她不是唐大丫,唐大丫去了哪裡?她又是誰?來自哪裡?
顧小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男不跟女鬥,你說什麼就什麼吧。」花虞嘆了一口氣,大方豪氣地說道。
「切,強詞奪理,明明是說不過本姑娘,所以……你還是閉嘴吧。」顧小魚可不買賬。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唐大……沫,唐沫。」花虞在看到顧小魚掃過來的眼神時,連忙改了口,真他娘的別扭。
「可是,到哪裡去找小沫兒啊?」顧小魚一說要找唐沫,就泄氣了,「不過,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我們都要試試。」
很快,顧小魚便振作起來,她看著依然平靜的一塌糊塗的雲池,嘆了一口氣,才轉頭,看到花虞也裝作一臉深沉的樣子,她便一腳就踢了過去。
「裝……」
「我……」花虞百口莫辯,他剛才隻是想,唐大丫會不會是自己去調查了。
看到焦急的顧小魚,他硬是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她。
萬一,人沒有去,那他豈不是又會被顧小魚恥笑。
算了,就不告訴她了,讓她心急心急。
「花蝴蝶,你和病……阿池去那邊看看,我去這邊。」
顧小魚指指雲池和花虞旁邊的一條路,說完,也不等二人說些什麼,就大步離去。
「唉,你……」好歹也說一下,一會兒在哪裡集合呀!花虞後麵一句話在顧小魚跑開的腳步聲中,被風吹走。
「阿池,你說,這唐大丫是發什麼神經啊,這個時候居然不見了,好了,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花虞抓抓額頭,一臉的苦惱,他就這點愛好,可是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而此刻的唐沫,全然已經把今天要給顧小魚說案情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一個人爬到後山的一處高山上,找到一棵大樹,爬了上去,橫躺在上麵。
她往下一看,整個荒木村盡收眼底。
從這裡看下去,就看到進進出出的村民,還有一些其他的人。
閉上眼睛,感受風從臉龐上吹走,烏黑的發絲在風中飄來盪去,場麵倒有些唯美。
「浮生如夢,為歡幾何,人生短短幾十秋,悲歡喜樂無須憂,年老還看來時路。一半悲傷一半愁……」
正在她腦海裡還閃現著張氏無情的話語時,一首詩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她「刷」的一下睜開雙眼,便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袈裟和尚,一顛一顛地往山下行走而去。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她輕輕在嘴邊念了一遍,腦海裡突然有什麼閃了一下。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她又念了一遍,「浮生若夢……」
「是這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