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讓鄭言皺起眉頭。
她聽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
意識逐漸回籠時，耳邊傳來阮安刻意壓低的聲音。
「醫生說她隻是輕微腦震盪和幾處擦傷，但為什麼還沒醒？」
「別急，藥效過了自然就醒了。」鄭青的聲音輕柔，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鄭言想開口，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像塞了一把沙子。
她嘗試動了動手指，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被阮安安捕捉。
「言言！」阮安安撲到床邊，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的指尖，「你感覺怎麼樣？哪裡疼？」
鄭言緩緩睜開眼，視線裡是阮安安熬紅的雙眼和淩亂的頭發。
她穿著鄭青的西裝外套，顯得整個人更加瘦小。
鄭青站在她身後，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完全不見平日精英總裁的模樣。
「水...」鄭言艱難地擠出這個字。
鄭青立刻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後頸。
溫水滑過喉嚨，鄭言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纏著繃帶，右手指關節有幾處擦傷。
「我沒事。」她聲音沙啞，「顧凡辛呢？」
病房裡的空氣瞬間凝固。鄭青和阮安安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
「在ICU。」鄭青語氣生硬，「貨車撞上的瞬間，安全氣囊沒完全彈出，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差點刺穿肺葉。」
鄭言瞳孔微縮。
記憶碎片突然閃現，刺目的車燈，顧凡辛解開安全帶撲向她的瞬間，金屬扭曲的巨響。
她下意識抓住被單，指節泛白。
阮安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還以為她哪不舒服，一臉擔憂的表情。
「怎麼了言言，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去叫醫生。」
鄭青起身要去找醫生，但鄭言叫住了她。
「哥」她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我沒事。」
「那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鄭言閉了閉眼。太陽穴突突跳動，像有人拿著錘子在敲打。
她抬手按住額角：\"我頭疼，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阮安安立刻噤聲，但鄭言看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這個從大學時代就形影不離的閨蜜太了解她，顯然已經察覺到異常。
「貨車司機酒駕，已經控製起來了。」鄭青聲音低沉，「但這事太巧，我已經讓人去查顧凡辛最近的通話記錄。」
鄭言搖頭，「哥，別...」
「你還在維護他？」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麵刮出刺耳聲響，「他把你帶上去墓園的盤山公路，那條路平時根本沒貨車！」
鄭言垂眸沉默了良久，心情無比沉重。
「是顧凡辛救了我。」
她的聲音很小，但在安靜的病房裡卻格外清晰。
阮安和鄭青對視一眼，同時漏出驚訝的表情。
「你說什麼？」
鄭言長舒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在危機關頭護著我，現在躺ICU的就是我了。」
鄭青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算他還有點良心！」
如果不是他帶鄭言出去，就不會發生車禍。
好在她沒事，否則他絕對不會放過顧凡辛！
「鄭青！」阮安安低聲喝止，擔憂地看向鄭言，「言言，你別多想，顧凡辛會沒事的。」
護士推門進來換藥，阮安安跟著出去。
鄭青坐在床邊，用棉簽沾水潤濕鄭言乾裂的嘴唇。
鄭言偏過頭，看向窗外搖曳的梧桐樹影，「現在我隻想盡快離婚。」
申氏
張特助喘著粗氣，甚至都忘了敲門。
「申總，不好了！」
會議室裡，一群人的目光落在張特助身上。
申旻寒緊皺著眉，聲音冰冷，「張特助，什麼時候這麼沒規沒矩的了？不知道敲門？」
張特助大步走到申旻寒旁邊，附身壓低聲音。
「申總，鄭小姐出車禍了。」
申旻寒明顯臉色一沉，顧不得進行到一半的會議，起身大步離開。
張特助看著老板的背影嘆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走廊上，阮安安攔住換完藥的護士，「請問隔壁ICU的顧先生情況怎麼樣？」
護士壓低聲音，「剛脫離危險，但還要觀察一下才能轉普通病房。」
阮安安鬆了口氣，好在沒事。
不然……鄭言大概會一輩子活在內疚裡。
「等他轉到普通病房就需要有人照顧，你們人手不夠可以請護工。」小護士好心提醒了一句。
阮安道了謝，走到樓梯間聯係了方小雅。
回到病房時，鄭言正在拒絕鄭青餵粥的舉動。
「我讓助理買了換洗衣物和日用品。」阮安安把袋子放在沙發上，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鄭青，你要不要回去洗個澡？這裡有我。」
鄭青剛要拒絕，病房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方小雅踩著高跟鞋沖進來，精心打理的卷發淩亂地散在肩上，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鄭言！」她聲音尖利，「凡辛為什麼會和你單獨出去？還出了車禍，是不是你故意害他？！」
「閉嘴。」鄭青擋在病床前，一米八八的身高帶來極強的壓迫感，「誰準你進來的？」
方小雅被嚇得後退半步，但很快又挺直腰板，「我…我有權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單獨出行還出了車禍！」
阮安冷笑了一聲，「麻煩你搞清楚，他們還沒離婚呢，你什麼立場？哪裡來的權利？」
方小雅一時語塞，卻也不輸氣勢，「早晚的事！」
病房裡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鄭言太陽穴更疼了。她撐著坐起身。
「方小雅，顧凡辛現在躺在ICU，你是不是應該先去關心他的死活？」
這句話像刀子般戳中方小雅。
她嘴唇顫抖，精心描繪的眼線被淚水暈開，「醫生說他還沒醒...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
「他的助理和公司法務都在ICU門口。」鄭言平靜地說，「你可以去找他們了解情況，另外……」她看了眼鄭青，「我哥哥脾氣不好，你確定要繼續在這裡鬧？」
方小雅攥緊手提包，目光在鄭青鐵青的臉上逡巡，最終不甘心地退後。
「鄭言，這事沒完。」
等方小雅的高跟鞋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鄭言想眯一會，手機鈴聲不斷響起。
阮安看了眼來電顯示，表情變得古怪，「是凱文……」
鄭青皺眉，猶豫幾秒才接起電話。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有精神，「餵？」
聽到熟悉的聲音申旻寒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有所鬆懈。
他聲音急促，「鄭言，你怎麼樣了？我已經到醫院了，你在幾樓？」
張特助聞聲不由抽了一下，怪自己辦事不利，忘記打聽鄭言在醫院幾樓。
以至於他們到了醫院卻找不到人在哪。
鄭言不想讓申旻寒知道自己出車禍的事，但沒想到他消息這麼靈通。
聽著他焦急的聲音，她心頭一緊。
「我在住院部七樓。」她看了眼鄭青，有意無意的開口「我哥跟阮安都在，你不用太擔心。」
此時，申旻寒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隻想見到鄭言，親眼確認她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