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鳴憋住眼淚,好奇道:「媽,啥主意啊?」
梁春梅也沒賣關子,笑了笑說,「既然有錢了,你想不想出去消費一把?不是喜歡吃醬驢肉嗎,這次讓你吃個夠,不一直想要一輛新自行車嗎,媽給你買,還有那新衣服、新褲子、新鞋,媽給你多買幾套。」
四鳴聽完,淚水凝固在眼球上,使勁擰了自己一下才發現不是做夢。
媽真舍得給他花錢?
逗他玩呢吧。
「媽,我以後不提錢的事情了,您別嚇我。」媽這明顯是火山爆發前的征兆。
先給一個甜棗,緊接著就是兩個大耳光。
梁春梅憋不住笑,「是你自己不要的哈,明天我們去逛街,你別跟著。」
說完,她回屋通知大夥兒,明天該請假的請假,該輪休的輪休。
她要帶著全家人去消費。
鳳霞哭笑不得,「媽,家裡啥都不缺,米麵糧油、吃的喝的都有,不用買。」
「除了這些,就不能買點別的了?」梁春梅揪了揪鳳霞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還咋穿?」
鳳霞紅著臉低下頭,上次媽給她的200塊錢她沒舍得花,都存下了。
薑雅娟笑著道:「媽,我跟三鳴就不湊熱鬧了,你們去買吧。」
「要去就一起去。」梁春梅表情很堅定,「能要來1000塊錢,也有你一份功勞呢。」
趙曉娥坐在一旁悶頭吃飯,始終不敢插話。
她也想去,就怕媽不帶她。
當晚老三兩口子在家住了一宿,梁春梅左邊抱著小蘭蘭,右手摟著小香香,睡得很甜。
趙保田氣哼哼地坐在窗台上抽了半宿煙,天快亮時才躺下眯了一會兒。
次日清晨,老兩口騎著摩托來到新買的房子。
這兩天就有人一直要租房,趕上老四住院,一直沒抽空過來。
房客也是痛快人,直接租了一年,押金給的很足。
梁春梅三令五申一定要愛惜房子,不能砸牆,不能霍霍屋子,不能亂挖亂刨。
75歲的老租客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他這麼大歲數,想挖也挖不動了。
「爸,媽,你們大清早的乾啥去了,早飯想吃啥?」鳳霞從廚房探出頭來。
今天周日,不用送香香上學。
「出去溜達一圈。」梁春梅從摩托上下來,「早飯不用做了,咱們出去吃。興艷他們都醒了沒?」
「早都起來了,正洗臉呢。」
於是全家人穿戴整齊後,都來到院門口集合。
興艷苦笑道:「媽,那油條包子油炸糕啥的我就會做,何必出去吃呢?」
「大姐真不懂生活,天天在家吃有啥意思?」四鳴白了大姐一眼。
媽這隻萬年鐵公雞好不容易拔毛了,他可不能錯過。
梁春梅算了一下人數,興艷,老大兩口子,老三兩口子,老四,算上她跟老頭子,外加三個小崽,總共是11個人。
見曉娥紅著眼圈站在門口,梁春梅橫了她一眼,「還不快回屋換身衣服?」
「媽。」曉娥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你們去吧,我、我......」
「行,你回屋哭去吧,咱們走。」梁春梅可不慣著她。
「哎呀,媽。」興艷心疼妹妹,忙過去把曉娥拽過來,「去跟媽認個錯、道個歉,母女之間哪來的深仇大恨啊。」
趙曉娥也想一直給媽道歉來著,可每次對上媽的那雙眼睛,她就膽怯了。
雅娟拉著小姑子走到梁春梅麵前,低聲勸她,「曉娥,跟媽說,就說以後再也不跟王愛國那種人鬼混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快說。」
趙曉娥緊緊咬著嘴唇,臉紅得像山楂似的,猶豫半天才開口,「媽,我錯了,我......」
「你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不用跟我道歉。」梁春梅打斷她,「還是那句話,這次考不上,家裡肯定是不供了。直接找工作也好,讀中專也罷,你自個兒選。」
趙曉娥聽後,眨了眨眼,還想再爭取一下。
可老媽的表情實在太嚇人,語氣也很嚴肅,便把一肚子委屈咽了回去。
街對麵的那家早點鋪子規模太小,東西難吃,梁春梅看不上。
她帶著家人穿過兩條街,來到瀾城最大的早點鋪子,一人先來一碗熱牛奶,白糖就加了二斤多。
緊接著小籠包要了12屜,牛肉餡餅12張,酸菜油滋了煎餃24個。
油條之類的就不要了,不甜,沒餡,乾巴巴的吃著不過癮。
四鳴撐得直打嗝,眼睛盯著茶葉蛋,「媽,能買幾個茶蛋吃嗎?」
他師傅有事沒事就愛買兩個茶蛋在他麵前顯擺。
梁春梅二話不說,直接要了24個茶蛋。
鳳霞見狀,急忙攔住婆婆,「媽,夠了夠了,別點了,吃不完啊。」
啥家庭啊,又是牛奶又是小籠包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吃不完就打包唄,咱不浪費,晚上拿回去熱熱還能吃。」她是有錢了,但不會糟蹋錢。
三個小崽的肚子撐得圓溜溜的,走一步路就打一個飽嗝。
路過小賣部前,一鳴停下腳步,透過櫥窗看著櫃台上的香煙。
他今天出門身上帶著煙口袋,還擰旱煙卷抽呢。
梁春梅抿嘴笑笑,進去就買了一條紅梅出來,塞給老大,「拿去抽。」
「媽!這......」一鳴愣在原地,徹底傻眼了。
媽居然給他買紅梅抽了。
這還是那個一毛不拔、動不動就要分家的媽嗎?
「咋?不想要啊,那我退回去。」梁春梅逗他。
「不不不,我要,謝謝媽,謝謝爸。」一鳴激動萬分,當場拆開包裝,抽出一支吧嗒起來。
媽給買的煙就是香。
不過年不過節的,他就抽到這麼好的煙了。
鳳霞瞪了男人一眼,「抽這玩意有啥用,不當吃不當喝的,純純浪費錢。」
「媽給買的,我能不要嗎,嘿嘿。」一鳴美滋滋道。
再往前走就是百貨大樓,裡麵的貨物很齊全。
梁春梅掃了眼家人們的穿著,除了老三媳婦穿得體麵些外,剩下的人都不咋地。
老四那黃膠鞋都漏大腳趾頭了。
腳趾蓋戳破襪子,黑不溜秋的。
老伴的褲襠打著一條補丁,從遠處看像貼了一塊衛生間,形象大打折扣。
老大沒有褲腰帶,也不知從哪找來的鞋帶,兩根係在一起綁在腰上。
走在路上鞋帶來回晃悠,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梁春梅長籲一口氣,「家人們,隨我進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