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鎬頭下去,就聽『咚』地一聲,鎬尖像是碰到硬物了。
趙保田頓了頓,看向老婆子,「是不是刨到棺材了?」
梁春梅用鐵鍬把刨出來的土挖走,抬手擦擦汗,「繼續刨。」
今天不把花瓶挖出來,她就不回去了。
趙保田抽了抽嘴角。
這兩口子不去上班,竟然跑到幸福溝來挖墓了。
表麵一層的土壤很鬆軟,可越往下刨,土質就越堅硬。
趙保田累得呼哧帶喘,快到中午時分,才挖到棺材板。
湊過去仔細瞧瞧,不由好奇,「春梅,這棺材看著挺新的,裡麵能有好東西嗎?」
「掀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梁春梅拿來撬棍,塞進棺材蓋的縫隙中。
二人合力一壓,釘在上麵的釘子被撬下來了。
「我可不敢看,晦氣。」趙保田蹲到旁邊抽煙去了。
「瞧你那小膽吧,找到好東西賣了錢,你最好別花。」梁春梅嗔了他一眼。
趙保田訕訕的脫下黃膠鞋,找了塊石頭刮刮上麵的泥土,「不花就不花,我們家祖上都是清流人家,就沒人盜過墓。」
「那你又是掄鎬頭、又是挖土的,這是乾啥呢?」梁春梅笑著反問。
趙保田瞪著眼,「我、我幫我媳婦乾點活,沒毛病吧?」
「你比老四還皮,趕緊把棺材蓋打開。」
乾這種活就要速戰速決,萬一亂葬崗來了人,看到他們光天化日挖墳開棺,可就不好解釋了。
趙保田上前,閉著眼睛把棺材蓋掀開了。
梁春梅心裡也發毛,拿死人的東西終歸不吉利。
可將來推土機鏟平幸福溝時,裡麵很多古董都被破壞了。
就算她不拿,寶物們也會被碾成碎片、徹底埋沒在爛泥當中。
趙保田轉過身去,不敢往棺材裡看,嘴裡嘟囔起《子弟規》來。
「用人物,須明求,倘不問,即為偷!」
梁春梅把他拉到一旁,「到邊上嘟囔去。」
自己則硬著頭皮朝棺內看去。
跟她預想的一樣,這棺材內果然有一隻花瓶。
個頭不大,有啤酒瓶子那麼高,瓶身卻很粗實,瓶口也很寬闊。
偌大的棺材,除了這隻花瓶外,就什麼都沒有了,連屍體都沒有。
梁春梅愣了愣神,推了下身旁的老伴,「老頭子,這棺材裡沒有死人。」
「啊?」一聽說沒屍體,趙保田急忙轉過頭來,定睛一看,「謔!還真有花瓶啊。春梅,你是咋知道的?」
上次說宋廠長胃裡長東西,一查還真有。
這次又說棺材裡有花瓶,居然真的應驗了。
趙保田揉了揉老花眼,抬頭看向老婆子,這一刻他覺得春梅是發光的,都有點刺眼了。
「先別說這些,你去找塊布把花瓶包起來。」
這東西拿著沉甸甸的,瓶身上的花紋十分精美,瓶底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印,看著不像是漢字。
梁春梅不懂古董,但也知道這瓶子有多值錢。
萬一不小心摔碎了,她就找根繩子直接吊死算了,不活了。
「春梅,把瓶子裝兜子裡吧。」趙保田把兜子裡的雜物清空,「這荒郊野嶺的去拿找布啊。」
「把衣服脫下來。」那帆布兜子都是硬褶子,她怕把花瓶蹭出劃痕來。
瓶身但凡有一點點瑕疵,價格都會大打折扣。
把花瓶包好,梁春梅又往棺材內看了一眼,發現角落中居然有一封信。
展開後,信中寫道:我是敗家子,吃喝嫖賭,敗光了所有家產,隻剩下這一個傳家寶了,將來誰要是得到,便贈予他吧,算結個善緣。
梁春梅看完信,默默鬆了口氣。
挖墳盜墓,本來心裡還有些愧疚和負擔,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這敗家子為啥不把自己埋在棺材裡呢?」趙保田好奇。
梁春梅苦笑,「他躺進去,誰幫他填土立碑?」
「是哈!」趙保田搔了搔頭發,問道:「春梅,這花瓶打算賣給誰啊?」
「好東西不愁賣,前街那邊不是有幾家古玩店嗎,等會兒咱倆過去問問。」
前街那邊有人經營古董和玉石。
「好,我先把墳填上。」趙保田往手心上啐口唾沫,掄起鐵鍬就把墳坑填滿了。
然後騎上摩托車回到市裡,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路騎到了前街。
有幾家古玩店是開張的,鋪子門前立著幌子,上麵飄揚一個大大的銅錢。
街對麵都是土產攤,賣炊廚的、賣馬勺鐵鍋的、賣掃帚鍋鏟子的等等。
梁春梅抱著花瓶走進一家古玩店,左右看看,發現牆上居然掛著一條紅繩。
繩子下端穿著一個精致的銅鈴鐺,便問,「老板,這是什麼東西?」
老板半躺在櫃台後麵,懶洋洋地支起身子,「那是楊貴妃戴過的鈴鐺,綁在腳上的。」
「真的假的?」趙保田不信。
「我們店沒有假貨。」老板哈欠連天地坐起身,見婦人懷裡抱著什麼東西,便問,「來賣古董啊?」
「老板幫著瞧瞧,這東西值多少錢?」梁春梅小心翼翼地解開衣服,把花瓶拿出來。
老板見狀,眼底閃過一道光,忙戴上眼鏡、拿起手電筒和放大鏡查看起來。
當看到瓶底的那個官印後,他偷偷瞄了梁春梅一眼,淡淡道:「這是近幾十年的東西,不值錢。」
「不能吧。」梁春梅詫異,「既然年限這麼近,那上麵的官印為啥不是漢字?」
「這、這可能是家族的姓氏吧。」老板支支吾吾。
「姓氏也得是漢姓啊。」梁春梅覺得他純粹是在胡扯。
說不值錢,其實是想壓低價格罷了,轉手一賣,不知掙了多少倍呢。
這些搞古董生意的就是這樣,以為尋常人不懂行,又沒做過鑒定,就開始胡謅八扯,能忽悠一個是一個。
趙保田問,「那這花瓶值多少錢啊?」
春梅說了,這東西能賣大價錢,5000塊錢以內都不接受。
老板又拿起瓶子看了幾眼,猶豫半天才開口,「誠心賣的話,給你們這個數!」
他豎起五根手指頭。
「啥意思?給500啊?」趙保田滿頭霧水。
老板笑著搖搖頭,「是50塊錢,這個價可不低了。」
梁春梅一聽,把花瓶包好扭頭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