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整個工作室,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堪比恐怖片的真相,給震得魂飛魄散。
陸明軒和夏瑩瑩,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他們看著顧書言,眼神裡除了震驚,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心痛。
原來,他背負的,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沉重一萬倍。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周玉芬還在瘋狂地嘶吼,但那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充滿了恐懼。
「是偽造的!這視頻是偽造的!」
「偽造?」
陳默推了推眼鏡,像個沒有感情的判官,冷冷地開口。
「這段視頻,來自二十年前,京城安康精神病院的監控錄像。」
「原始數據帶我已經提交給了警方,視頻的真實性,有國家級的鑒定機構證書。」
「另外……」
他看了一眼已經麵如死灰的顧永輝。
「當年負責給周玉芳女士做『精神鑒定』的醫生,和簽署送治文件的顧永輝先生,涉嫌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偽造文件等多項罪名。」
「警方,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撲通」一聲。
顧永輝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他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而周玉芬,在聽到「警方」兩個字後,也停止了掙紮。
她像個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破布娃娃,癱在林浩的臂彎裡,眼神空洞,嘴裡喃喃自語。
「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還有錄像……」
最先從這地獄般的真相中反應過來的,是陳建國。
這位教了一輩子書,一輩子都以「為人師表」為準則的老人。
此刻,雙眼通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
他猛地掙脫開林秀英的手,像一陣風似的,沖到了周玉芬麵前。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響徹了整個工作室。
陳建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一巴掌,直接把周玉芬打得嘴角見了血,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了起來。
「畜生!」陳建國指著她,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們陳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你爸媽死得早,我們把你接到身邊,當親生女兒一樣養大!」
「阿芳有什麼,你就有什麼,我們何曾虧待過你半分!」
「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啊?」
「你害死我們的女兒!你讓她死不瞑目!你還想冒名頂替,來騙我們!」
「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是石頭嗎?!」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紮在周玉芬的心上。
也揭開了另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秘密。
原來,周玉芬,根本不是陳建國和林秀英的親生女兒。
她是他們收養的,大哥家的孩子。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農夫與蛇的故事,現實版上演了。
「爸……我……」
周玉芬捂著臉,終於哭了出來,那哭聲裡,再也沒有了演戲的成分,隻剩下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你原諒我這一次……」
「原諒你?」
陳建國笑了,笑得老淚縱橫,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你去跟阿芳說!你去跟她求饒!看她會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原諒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他吼完,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摔倒。
夏瑩瑩和蕭晚晴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外公,您別激動,保重身體。」
而顧書景,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的蠢貨,此刻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看著自己那癱倒在地的父親,和那個被扇了耳光,狼狽不堪的母親,腦子裡一片空白。
「媽……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玉芬,
「那個女人……真的是我姑姑?那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周玉芬看著自己這個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兒子,那張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臉上。
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母性的,痛苦的表情。
「書景……媽媽對不起你……」
謎底,已經不需要再揭曉了。
顧書景,這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這個他用來鄙視顧書言的資本,在這一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是顧家的種。
他甚至,可能連他自己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野種。
「不……不!」
他抱著頭,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轉身,像個瘋子一樣,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工作室的門,大敞著。
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好走了進來。
他們看著眼前這堪比八點檔電視劇大結局的混亂場麵,也是一愣。
「誰是顧永輝,誰是周玉芬?」
為首的警察,聲音洪亮,不帶一絲感情。
顧永輝和周玉芬,像兩條被宣判了死刑的死狗,癱在地上,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罪惡,在今天,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警察帶走了那對罪孽深重的男女。
工作室裡,終於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建國和林秀英,相互攙扶著,哭得像兩個孩子。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被欺騙了三十年的悔恨,在這一刻,將他們徹底淹沒。
顧書言走到他們身邊,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想要去拍拍他們的肩膀,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任何安慰的語言,在這樣血淋淋的真相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後,他隻是把那台平板電腦,遞到了他們麵前。
屏幕上,不再是那段令人心碎的視頻。
而是一張張,他母親周玉芳的設計手稿。
那些線條,靈動,飄逸,充滿了生命力。
那些設計,天馬行空,才華橫溢,仿佛能看到一個鮮活的靈魂,在紙上跳舞。
「外公,外婆。」
顧書言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媽媽她……一直都想成為最頂尖的設計師。」
「她想讓全世界,都看到她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