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嬪妾不是故意的,陛下恕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駱貴人刺駕之後驚慌失措。
捏著簪子的手在發抖,整個人都在哆嗦。
顧姝兒發現她並非老手,比自己還慌,連忙強撐著叫她:「別說了,快喊人,我力氣不夠……」
她現在又動了胎氣,不敢用力高喊,因為呼吸一深就覺得腹部發硬。
駱貴人臉色蒼白,如夢方醒,用力點頭:「好,我喊人,我喊人。來人啊!快來人啊!陛下失心瘋啦!」
但是,皇帝的聲音,蓋過了駱貴人的。
他胸口中了一簪,但並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因為體弱加疼痛,才被駱貴人推倒了。
此時他帶著傷,倒在地上一時撐不起來,但是卻拚命朝外大喊:「侍衛何在!救駕!速速救駕!」
房門被人從外踹開,哐當一聲。
一個腰懸長劍的禁衛闖了進來,又反手將門關上,還上了閂。
「陛下,誰敢刺駕?」
皇帝指著床上的顧姝兒和扶著顧姝兒的駱貴人:「她們!兩個毒婦,殺了她們!」
年輕的禁衛臉色一凝。
手按劍柄,確認地問:「陛下,那是淑妃娘娘和某位小主吧,您確定要殺了她們?」
「對,快去,速殺!先殺淑妃!」
「可是,淑妃娘娘懷有身孕,陛下?」
「刺她的肚子!」
皇帝看向顧姝兒的目光,滿是狠毒的殺意。
禁衛拔出長劍。
駱貴人驚呼擋在顧姝兒麵前:「別殺,陛下失心瘋了,快叫太醫,你不能聽他的!來人啊,快來人,外麵有沒有人在!!淑妃娘娘,伺候你的人呢?」
眼看著寒光閃閃的利劍指了過來,駱貴人都快哭了。
顧姝兒卻從身後,握住了她的手,「讓開。」
「娘娘?」
駱貴人回頭,詫異發現淑妃不但不慌了,臉上還帶了笑。
朝著那個手持長劍的禁衛笑。
她說:「好久不見,方大哥。」
那侍衛就臉色微紅。
避開了她的注視。
駱貴人看得一頭霧水。
皇帝卻察覺到了異常,一聽顧姝兒稱呼不對,驚訝之下連忙吩咐那禁衛:
「淑妃在用美色引誘你,不要上當!速速殺了她這毒婦,她要弒君謀逆!」
方無咎看向皇帝。
「陛下,淑妃腹中懷著龍嗣,她為何要刺駕?」
「因為她要當太後!她想殺了朕,然後生下孩兒,扶立為新君!」
「陛下……」方無咎抿緊唇線,沉默一瞬,說,「卑職不信。」
皇帝吐了口血。
整個人都氣得癱在地上。
朕傷口正在流血,你看不到?你不信?
「不要被美色所迷!方侍衛,你殺了她,朕立刻提封你做禁軍大統領!以後封你做護國大將軍!朕知道,你最最忠心,你為了朕可以豁出性命!」
皇帝聽到了外頭有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生怕是緋晚的人到了,急急催促方無咎行事。
顧姝兒讓駱貴人出去。
駱貴人遲疑不敢,怕自己一走淑妃遭毒手。
但是顧姝兒鎮定地說:
「方大哥不會殺我的,你出去,我有話對陛下講。」
駱貴人一想,就算自己在這裡,也敵不過禦前侍衛,於是連忙快步出屋去喊人。
隻是她一出門就愣住了。
皇貴妃帶著手下,就站在門外。
而伺候淑妃娘娘的宮人和太醫,正從遠處往這邊走。
所以剛才那個姓方的侍衛闖進門,難道是當著皇貴妃的麵嗎?
「娘娘……淑妃娘娘她……陛下剛才……」
駱貴人語無倫次,隻覺得局麵詭異,不知該做什麼了。
「你很好,過來吧。」
緋晚朝她招招手,讓她站在了自己身邊。
「你為何不幫陛下殺淑妃?」緋晚問。
駱貴人連忙解釋:「陛下……可能是瘋了,嬪妾不敢順著瘋子心意……不,嬪妾的意思不是說陛下是瘋子,隻是他可能需要一個太醫……」
緋晚轉目看她。
微微一笑:「那你覺得我呢?若我任由淑妃殺陛下,我是瘋子嗎?」
駱貴人跪在地上。
低著頭小聲說:「嬪妾的命是皇貴妃救的,援軍是皇貴妃召來的,您就算是瘋了,嬪妾也日夜照料您。」
皇帝莫名其妙帶大家來親征,若非皇貴妃,所有人都要葬送在韃子刀下,何況皇帝還逼大家自盡……她不想當皇帝的貴人了,隻想當皇貴妃的侍女。
「很好,起來。」緋晚拉了她一把。
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在緋晚監視之下,今晚所謂的單獨見淑妃的機會,也不過是皇帝自己以為的罷了。
剛才顧姝兒遇險,緋晚的人本要沖進去救人,但,緋晚看到方無咎進屋,就暫時停止了營救。
果然,顧姝兒把駱貴人都趕出來了。
「娘娘,那個禁衛手裡有劍,陛下讓他殺淑妃娘娘……」駱貴人還在擔心。
緋晚望著窗內燈火,緩緩說:「淑妃不會死,你放心。」
屋內。
皇帝感到恐懼。
因為他發現,自己最後能信任的這個禁衛,也出了問題。
他已經知道,平日裡培養和重用的那些心腹,無論是宮裡的,還是朝中的,基本都在這次戰鬥中「遇難」了。
曹濱在側,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無法給遠在京城的心腹傳信救駕。
他於是臨時籠絡駱貴人,再來籠絡淑妃,結果這兩個女人都對他動手。
他隻剩了一個方侍衛。
這個方無咎,普普通通的一個小侍衛,卻在當初太後謀國時,拚死殺敵,浴血長街,高喊著太後叛國、勤王護駕。
戰後重傷差點死掉,養了大半年才勉強回到宮中當差。
皇帝給他提了一級職位,依舊當禁衛,不喜歡他沉默寡言的木訥性子,就沒重用。
直到今天,才秘密叫他到跟前,給他立功升職的機會。
駱貴人背叛,皇帝滿心寄希望於方無咎,卻沒想到,方無咎一進門,竟然變成了淑妃的熟人,被叫大哥?!
「方無咎,朕正式下旨,命你處死淑妃!」
皇帝做最後的掙紮。
方無咎的劍,卻反手收了起來。
顧姝兒看方無咎的目光很是溫柔,手撫肚子,一轉眼,看向皇帝時,目光立刻變冷。
不屑,憐憫,厭惡,報復的快意……
皇帝從她眼神中讀出了太多令他憤怒的情緒。
然而顧姝兒接下來的話,更讓他憤怒。
「陛下,臣妾今日,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誰也不知道,你是第一個聽到的——」
「陛下,臣妾肚子裡的孩子,的確不是龍種。」
「而是方大哥的孩子。」
「還是雙生子呢,您感到驚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