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不是幾十上百萬的事情。
這是幾百萬的事情。
江致遠接的這個電話來自建築新村社區，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拆遷的事情，並邀請他去專門設立的拆遷小組進行商談。
雖然正式的拆遷公文還沒有進行公示，但拆遷的工作已經開始提前操作了。
蓋因有些事情，提前操作總比事到臨頭再著手，更容易穩住基本盤。
倘若在正式公布之前，能夠有點成果，那就更好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江致遠每天都會去一趟街道辦，聽他們宣讀上級文件，又聽了很多遍的補償條款。
這些東西很枯燥，而且很繁瑣，事不關己的人聽這玩意往往都能睡著，但江致遠卻有點樂此不疲。
為什麼？
因為這都是錢吶！
甚至於，街道辦方麵已經在暗戳戳的提醒大家，能夠早早達成合約，就能早一點拿到錢了。
假如一直想要要個高價拒不達成合約的話，未必能夠得償所願。
江致遠不知道這種鋪墊性的暗示，會不會對一部分麵臨拆遷的老住戶形成一定影響，但是至少對他來說，屁毛的影響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
他不但能夠聽這些宣講，還能看係統每日解鎖的最新情報。
【今日情報已解鎖——】
【今日情報①：……】
【今日情報②：……】
【今日情報③：今日，正式拆遷公函即將下達，拆遷工作也將開始進入到談判階段。在建築新村居住的居民，大都是當年建築行業的老職工。他們曾經為這座城市的發展貢獻了屬於他們的光和熱，但是伴隨時代的發展，他們漸漸成為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因此，在過去很多年的時間裡，他們雖然努力在表麵上維持著正式職工的體麵，但是生活大都十分不如意。拆遷讓他們看到了逆轉人生的希望，有的人想要換個大房子躺贏後半生，有的人想要給自己的孩子們謀劃點福利，所以他們都很想坐地起價，巴望著能夠要到更多。】
……
係統情報，總是讓江致遠能夠先人一步，提前獲知一些事情的進展。
從而能夠在事情尚未真正來臨之前，有充足的考慮時間。
「川兒，我覺得我們不能太貪心對不對？」
「嗯嗯嗯，咱們當初是譜著自己住，才買下來的這些房子，誰也不知道居然會這麼快拆遷呀！當然了，拆遷是好事，拆遷能夠把舊房子換成新房子。我覺得，這就已經很好了，隻要是能夠給咱換套新房子，我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事實上，不單單江致遠接到了街道辦的拆遷電話，米川也接到了——米川的名下，畢竟也掛著兩套房呢。
聽了米川的意見，江致遠忍不住樂：「我聽說咱們學校就有幾個家裡拆遷的，愣生生的從三代貧民，拆成了大富豪！你不考慮著咱們也靠拆遷實現財富自由？」
「想啊，但是有些事情隻是想想就好了，哪兒能當真？咱們本來就是外地來濟城上學的，又不是這裡的老住戶，人家能想著靠拆遷發財，是因為人家有這個底氣，咱有什麼？夢想啊？」
說著說著，米川把自己說樂了：「總之我是覺得，見好就收才是根本。能夠早早把好處拿到自己手裡，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米川這個態度，讓江致遠很欣慰。
以他現在身價，想不多賺一點是假的。
錢這種東西，誰還不嫌多？
但他也不想為了多賺一點，就把自己融入到那些為了要高價，拉幫結派搞小團體的居民之中。
與其把自己死耗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根據係統情報，江致遠按照最高比例，估算了一個數，跟米川一起，一前一後報給了街道辦，說讓他們同意的話就打電話過來叫去簽約。
為此，他還專門給米川安利了一下，這麼做有一個好處是，當拆遷工作進入第二步的時候，最早簽約的人可以優先挑選安置房，而且還可以挑個好位置。
倘若一直跟街道辦在那裡為了十萬八萬的磨嘰，磨到最後，好位置都被挑光了，剩下的人不想要怎麼辦？
抓鬮！
反正已經簽約了，街道辦怎麼可能再把那些磨嘰了那麼久，已經把他們磨嘰的筋疲力盡的居民當祖宗供起來？
抓到哪兒是哪兒！
不愛要？
對不起，都是抓鬮的結果。
你有本事讓那些抓到好位置的居民重新回來抓鬮，我們也不是不給你們張羅。
但你們做不到這一點，那就別怪我們秉公辦理了！
……
……
「媽，沒事的，喬喬姐那個人你又不是沒見過，私底下接觸的話，人其實挺好的，不用擔心跟她相處的問題。」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爸一個人在家行不行？」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又不跟冬天一樣凍得人喘口氣帶冒冰淩子。我爸在家有吃有喝的，你擔心他乾什麼？實在不行，過上一段時間就把他接過來，你們倆一塊兒，睜開眼看見，閉上眼一樣能看見。」
「拉倒！我這頭伺候著喬老板，那頭再伺候著你爸，我把我自己累死算了。」
「嘿嘿……」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喬喬在辦公室越來越待不住了。
因為她畢竟懷孕了，開始顯懷了。
還因為她終究沒有結婚。
在2006年，這真心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讓更多的人留意到喬喬懷孕的事情，必然影響到喬喬在浩南集團的威信。
甚至還會有一些老股東站出來，以喬喬目前生孩子是頭等大事，理應把集團的重擔放下來，讓大家幫忙分擔一下為由，把喬喬從董事長的位置上「請」下來。
說句心裡話，假如是浩南集團還在動盪階段，讓人請下來就請下來好了。
反正一個大大的爛攤子，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誰愛要誰要，老娘不伺候了！
但現在的浩南集團什麼情況？
影視城項目穩步推進。
建築新村的拆遷重建項目也已經分到了手裡一大塊蛋糕。
肉眼可見的，整個集團都在蒸蒸日上，盈利隻是時間問題，並不存在能不能盈利的問題。
所以難關都趟過去了，我他媽把勝利的果實白白留給你們？
憑什麼？
所以喬喬毫不客氣的報了一個外地的MBA進修班，要出去學習半年！
集團相關工作，統統由她來遙控指揮，具體的上傳下達，則由白杏兒居中負責。
這當然隻是為了掩飾她懷孕的小伎倆。
事實上，她所報考的那個MBA進修班，交錢就能給證書，壓根不需要去上課。
而以上課名義離開浩南集團的喬喬，卻是悄默聲的入住了醫院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
當然了，喬喬的嘴巴很嚴。
不但瞞住了浩南集團上上下下的幾乎所有人——偶爾有懷疑她是不是懷孕的除外，總之是沒有承認過一點——甚至連她自己的爸媽都瞞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半點消息。
但一個孕婦，總是需要有人照顧的。
於是這個事情隻能是求助於江致遠這個明麵上的唯一的知情者。
於是老媽馮玉蘭光榮上崗了。
她將負責在喬喬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之前，全程照顧喬喬衣食起居的工作。
「阿姨，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喬老板說哪裡話？你平時這麼幫助我們家致遠，我們還一直犯愁怎麼感謝你。現在你這邊有需要，我們幫點忙還不是應該的。」
「阿姨，您簡直就像是我婆婆一樣，以後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叫你您一聲乾媽行不行？」
馮玉蘭聽喬喬這麼說，活生生的嚇了一跳：「這可使不得！我就一農村小老太太，哪兒能當得起啊？」
「怎麼當不起？小江，你說呢？」
喬喬一雙丹鳳眼一轉，著落在了江致遠的身上。
江致遠揉揉鼻子：「媽，我一直都喊姐的，你給喬喬姐當個乾媽綽綽有餘。」
「你這孩子，屬猴的呀，還順杆兒爬？」馮玉蘭有種敲敲江致遠腦袋的沖動。
喬喬的嘴角卻是翹起一抹得意的小微笑：「乾媽，就這麼定了！等我把孩子生下來，讓她喊您奶奶，喊小江乾爹，咱就算是一家人齊整了！」
「啊這……」
馮玉蘭總感覺哪裡好像不太對。
按說，喬老板喊我一聲乾媽，她的孩子喊我奶奶沒問題，為什麼還要讓孩子喊致遠乾爹呢？
跟致遠有什麼關係啊？
「你看著跟我沒關係，但是你還得看喬喬姐現在什麼情況。」
「第一，她爸媽不知道她懷孕的事；」
「第二，基本上可以說，除了你之外，就是我知道。」
「第三，孕婦嘛，總是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環境，才會覺得比較安全。」
「你說她一個孕婦，一個人孤零零的想要生個孩子，身邊又沒給人照顧，巴望著有個媽、有個……弟弟在身邊跟著有錯嗎？」
「所以啊媽，別多想了，就是個稱呼而已！」
過後，馮玉蘭私下問起江致遠這個事情的時候，江致遠隻好這麼給她解釋。
馮玉蘭思來想去，雖然還是覺得好像哪裡有什麼不對，但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也就勉強接受了江致遠的說辭。
過後，去問喬喬晚上想吃點什麼。
喬喬點了一些菜，吩咐白杏兒幫忙帶著馮玉蘭去趟附近的超市：「杏兒，乾媽以後可能要常去那家超市，你帶著她上上下下的仔細熟悉一下。那麼大個超市，最起碼也要熟悉個一兩個小時吧？你照顧一下，別讓乾媽累著。」
「好的，董事長放心。」
白杏兒懂，喬喬的意思是，帶著馮玉蘭出去，一兩個小時之內不要回來。
家裡很快清靜下來，隻剩兩個人的呼吸。
「小江，抱抱。」
喬喬拍拍床上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江致遠上去。
江致遠哀嘆一聲：「折騰我媽就算了，還要折騰我是吧？」
「小沒良心的，姐這是折騰你？明明是幫你。」
「……」
喬喬似乎挺喜歡幫江致遠的。
前段時間還經常喊江致遠去她辦公室，趁著沒人的時候幫他。
動作流暢的都快成熟手了。
江致遠挺無奈，但是拗不過喬喬以孕婦身份壓著他，他也隻能聽之任之。
但是今天被喬喬幫過，等她去淑過口再回來，依偎在他懷裡，小手還有點不老實的亂動的時候，就不能聽之任之了。
「姐，別鬧！」
「怎麼了？姐一直幫你那麼多，換你幫幫姐不行啊？」
「你現在不是特殊情況嘛！」
「醫生說我現在已經基本上穩定了，小心一點沒問題。」
「問題是，你身體情況不是特殊嘛，萬一出一點小意外，誰能受得了？孩子先放一邊，太傷身體了。」
「咦？」
喬喬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這些？」
江致遠訕訕一笑：「你現在身體這個樣子，我專門買了一些書籍，偷偷學習了一些。」
喬喬突然老實了，在江致遠的懷裡輕輕蹭了蹭：「小沒良心的，算你懂事！」
「？？？」
小沒良心的？
這個詞聽起來實在是有點……
江致遠被噎了一下，乾咳了好幾聲。
「等以後吧……等孩子生下來，你得好好幫幫姐。」
「……」
江致遠差點沒嗆著。
惹得喬喬一臉好笑的看他半晌，忽然抬起手來錘了他兩拳。
日子流水一般向前流淌。
江致遠拒絕思考太多喬喬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的事情。
因為有些事真的經不起思考，越思考越心慌，倒不如不去多想。
好在，喬喬就算是情緒怎麼不好的時候，也不會再把這個事情搬出來說。
糊塗，至少需要兩個人一起裝，才能糊塗的下去。
就在這糊塗來糊塗去的時間裡，江致遠和米川相繼接到了街道辦的電話，同意了他們倆提出的賠償條件，並邀請他們立刻來簽合約，給其他業主做個表率。
一切如係統情報所說的一樣，貪心的居民實在是太多了，甚至有人已經組成小團體，要的價格一個比一個高。
街道辦實在是找不到突破口，相比之下，倒是江致遠和米川開出來的條件最實在。
於是稍稍研究了一下，就把他們簽約的事情提到了日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