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和北地大旱接近四年仍未下雨,皸裂的土地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但南方的洪水總算退了,渾濁的泥水漸漸歸入河道。
如此大的災害也沒有壓垮大慶朝,國庫損失肯定還是有的,畢竟幾年的賦稅都免了,還耗費了那麼多賑災糧。
但相較於歷朝歷代的災害,百姓傷亡都降到了最低,甚至沒有餓死一個人,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而災害的將近四年時間裡,喜事還是不少的。皇上也新添了一個皇子,一個公主,皇子還是皇後所生,玉雪可愛的小皇子讓整個皇宮都洋溢著喜慶。
民間因為少了田間地頭的忙碌,生兒育女還同樣有獎勵,哪家夫婦都在床上辛苦耕耘,燭火通明的夜晚總伴隨著細語呢喃,自然是繁育比以往多了兩三倍,街頭巷尾總能聽到嬰孩的啼哭聲。
大慶三十五年,也就是胥子澤和景春夏秋冬大婚後的第二年。
初夏,東宮。
「生了,生了。」產房裡傳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守在外間的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是一對雙生子,母子平安。」
接生嬤嬤的話音剛落,額頭上還帶著汗珠,太子就如同一道閃電往產房裡沖了進去,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風,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就是民間的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帶這樣的,這般急切實在有違禮製。
\"轟隆隆!\"皇上剛剛抱起大孫子,那繈褓中的嬰孩小臉通紅,天上就雷聲一片,閃電交加,烏雲瞬間遮蔽了天空。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宮人們紛紛仰頭望天,臉上露出期盼的神情。
「恭喜皇上,小皇孫這是帶了福運來。」
\"老天有眼!\"幾個老臣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
\"大旱四年,終於有雨了。\"幾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朝著天空乞討跪拜,雙手合十感謝上蒼。
待到皇上撤回偏殿,明黃色的龍袍在轉身時劃出一道弧線,外麵的雨水嘩啦啦地如同瓢潑,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劈啪作響,一下就把青石板的地麵沖得一乾二淨,積水很快匯成細流。
兩個皇孫,皇上親自賜名胥立、胥翊,大有繼承大統和輔佐之意。
大慶國劫後餘生,終於有救了,這場甘霖讓每個人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柔然國太子不日將抵達京城,這一次是特意帶了使臣團,除了奉貢,還上表請婚。」
下朝回來,胥子澤展開雙臂,抬手讓景春熙親自給他換去朝服,明黃色的龍紋朝服緩緩褪下,換上便服,在她唇瓣深深印了一記,才摟過她的肩膀,把朝中的大事告訴她。
「柔然國?」都說『有奶婦人癲三年』,景春熙一下有點懵,有點反應不過來,眼神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蒙。
「母妃!」
「母妃!親親!」
兩個剛學會走路沒多久的小團子邁著小短腿進門就往她身上撲,聲音也是奶聲奶氣的。這種時候景春熙更是把他剛才的話丟到了九霄雲外,一左一右摟過了團團和包包。
輕聲喚著他們的小名,臉頰貼著孩子們軟嫩的小臉。兩個孩子的沖力不小,她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被胥子澤一把扶住,溫熱的大掌穩穩托住她的腰際,包包也被他一把不客氣地一提一抱,進了懷裡。胥子澤收起臉色,板起麵孔訓斥道,「這是剛起床麼?為何跑那麼急?沖撞了母妃可如何是好?爹爹平日讓你們多孝順母妃,你們可有記住了?」
「父!」
「父皇!錯。」
兩個小家夥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父王也在場,團團打了招呼,連忙把頭窩進母親的懷裡,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明顯還是不習慣父王的嚴厲。包包把雙手伸過來,也想讓母親抱,卻被胥子澤強行拉住,小家夥小嘴立刻癟了起來。
「去吃東西,然後跟奶娘玩,父王跟母妃有話要說。」
「母妃?」兩個小家夥眼裡都是祈求,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景春熙,滿是委屈。
「胥~子~澤,你若總是這樣嚇著孩子,今晚你就睡前殿去。」景春熙生氣了,柳眉倒豎,兩個奶娘看勢頭不妙,連忙上前把掙紮著的團團和包包抱走,小家夥們的哭鬧聲漸漸遠去。
「熙兒,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這也是為他們好,七尺男兒整天黏著母親算什麼事?」胥子澤試圖講理,伸手想碰她的臉頰。
「你那麼大了還黏人呢,他們才多大?」景春熙拍開他的手,氣鼓鼓地別過臉去,覺得他真是不可理喻,總是當成他的私有物一般,一回來就霸占。
「我們是夫妻,自然是一體的。」胥子澤狡辯,上前就摟人,將她圈在懷裡。
「父母和子女更是一體的,孝康哥哥若是不願,」話沒說完,景春熙的嘴又被堵住,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氣得她又捶又踢,他卻抱得越來越緊,直接來一句,「打是親,罵是愛。一點都不疼,孝康哥哥喜歡。」
「柔然國的太子就是黑子,熙兒不好奇他求娶的是誰嗎?」看到再不放開,自己的手腕就被這丫頭的毒牙荼毒,胥子澤連忙放出一句,也趁她愣神的當兒又偷親了一口,在她唇上留下溫熱觸感。
「還能是誰?自然是公主呀!」景春熙說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連聲道,「不可能,父皇不會同意的,母後更不會同意,他們都說過不會讓雪澄去和親的,難道要反悔了不成?」
然後又自言自語,手指無意識地絞著他的衣帶,「不會的,不會的,父皇因為姑母和親再沒回來的事情還耿耿於懷,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和親,就是黑子也不行,我不同意。」
跟黑子有過流放那一段的相處,再加上這幾年柔然國對大慶很是臣服,景春熙自然知道,他對大慶朝並沒有敵意,也是知道感恩的,應該也不會搓磨去和親的公主。但不知為何,她還是有點抵觸和親這件事,眉頭緊緊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