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溫令儀見到恩師,眼淚不要錢一般往外湧。
天成子點頭:「無妨,無妨,為師會清理門戶。」
「師父都知道了?」溫令儀疑惑,畢竟自己沒讓家裡人跟師父細說。
天成子眉頭緊鎖:「穆青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若再不清理門戶,藥王穀就會被他連累。」
從藥王穀在江湖上爆出名號開始,到如今百年之多,從來都是江湖中人十分敬重的地方,畢竟藥王穀治病救命的地方,誰都有求到藥王穀的時候。
偏偏,打從老穀主去世之後,穆青越發的不受控製,江湖上闖盪打著藥王穀的名頭,盡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久而久之,給藥王穀樹敵無數。
若隻是如此,倒也是江湖中事,他竟和朝廷的人勾結在一起,天成子知道穆青在研究半邊月的毒,竟還想對自己的徒兒出手。
他這一生收了十八門徒,唯有最小的關門弟子最特別,是女兒身,不可習武,血可解百毒,實乃天賦異稟。
溫令儀給師父斟茶。
天成子讓她遞過來手腕,閉目養神診脈:「誰在為令儀溫養經脈?」
溫令儀臉色泛紅,低下頭:「是裴祈安。」
「哦,原來是他。」天成子診脈之後,寫了方子交給溫令儀:「調養一段日子就好了,你且好好養著身子,為師去置辦宅院,等安頓好再來看你。」
溫令儀沒想到師父沒追問下去,抬頭:「師父要住在京城?」
「嗯,住一段日子,落霞山哪裡有京城繁華。」天成子端起茶抿了口:「你的師兄們都比較忙,不過也會陸續來京城的。」
溫令儀心頭狂喜,入門六年都沒能見到所有師兄們,他們早早就出去行醫濟世,自立門戶了。
當然,師兄們不管做什麼,都是以藥王穀為重,所以這次清理門戶,看似隻是針對穆青一個人,其實還有穆青身後那些沆瀣一氣的擁躉者。
天成子性子孤傲,就算是鎮國公府,他不給麵子也沒人敢多說一句,看過了徒兒安穩,知其被殘害將近兩年之久,滿心憤怒的他並沒有留在鎮國公府,而是直接離開。
京城裡多貴人,近皇權,沒幾個人會關心江湖事,所以天成子到京城,置辦宅院安頓下來,並沒有掀起任何漣漪,除了秦國公府外,唯有裴祈安最關注,他在天成子尋找落腳地方的時候就派人來請,並且提供了宅院。
這宅院,天成子十分滿意,因跟秦國公府一牆之隔。
竹林下。
天成子和裴祈安對飲。
裴祈安的人往這邊送各種家什和草藥。
「多謝王爺照拂我的小徒兒。」天成子舉杯。
裴祈安謙恭的舉起酒盞:「您老無需客套,晚輩承蒙藥王穀搭救數次,這點兒小事不足掛齒。」
天成子一飲而盡:「我徒兒是個剛烈性子,從不會挾恩圖報,如今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與眾不同,以身入局無可阻攔,王爺,你說呢?」
「晚輩確實承蒙溫小姐賜血之情,也盡心盡力護她周全了。」裴祈安沒有隱瞞之心,隻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心裡無比酸澀,他裴祈安報恩,何止這幾日?
隻不過,若和盤托出,眼前這位保不齊下一刻就給自己點兒毒,毒死自己都還會鞭屍。
七月流火,天氣越發炎熱。
溫夫人坐在床邊,看溫令儀圓潤了一些的臉蛋,心裡略安穩:「姝兒,眼看著要滿月了,可有打算?」
「過了這個十五再說。」溫令儀在等師父和師兄,雖然自己的血可以壓製半邊月的毒,可畢竟不能解毒,穆青能研究出解毒的方子,那也是要三十年才成,她非但要護住鎮國公府,更要給祖父、父親和長兄解毒。
溫夫人看女兒這副模樣,心裡一嘆:「若覺得委屈,和離也可以,你祖母那邊說了,若和離便再入宮一次,請太後做主。」
「和離?」溫令儀低頭掩去那份期待:「母親,無需和離,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溫夫人伸出手握住溫令儀的手:「令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母親是覺得我不喜那孩子?」溫令儀抬眸。
溫夫人點頭:「你確實對親生骨肉太薄涼了些,稚子何辜。」
「那就先送回去,眼看著要滿月了,秦國公府還是要給辦滿月酒的。」溫令儀靠在軟枕上:「我雖是母親,可到底是晏家的血脈,放在咱們溫家算怎麼回事,真以為用一個孩子就能拿捏了我?葉家沒動靜,晏懷卿和晏家沒動靜,怎麼著?還要讓我灰溜溜回去不成?」
溫夫人本還想要勸一勸,聽女兒這麼說,勸慰的話說不出口,若真說心疼,哪裡有越過了自己親生女兒去疼外孫的道理?
溫夫人不是個拖拉的人,回去便打發人把奶娘和孩子送回去了。
秦國公府,晏老夫人被氣的手都在顫抖,奶娘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說了在鎮國公府裡的情況,氣的她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這些日子竟一麵也不露?看都不看一眼,難道想要和離不成?」
奶娘哪裡知道?
晏夫人讓奶娘下去照顧自己的乖孫,給婆母斟茶:「母親,若真要和離,也不用等到今日,當初雖是咱們家求娶在先,可您忘了?溫令儀不也放出話來,非瑾瑜不嫁嗎?」
晏老夫人臉色陰沉:「既不想和離,就別用這事兒當筏子,想要給誰立規矩呢?倒反天罡了。」
「要媳婦說啊,是在逼瑾瑜低頭認錯,眼看著也要滿月了,到時候讓瑾瑜和葉染秋登門,她想要拿捏我們是做夢,但要拿捏葉染秋,咱們樂見其成,也不看那葉家人,可真真是上不得台麵。」晏夫人真是太膈應葉夫人了。
晏老夫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緩放下:「瑾瑜這些日子上衙,可順妥?」
「可說呢,外界都說瑾瑜春風得意,同僚都敬重三分,溫令儀和溫家也得掂量掂量,這放眼京城,有幾個能比得過咱們瑾瑜的?」晏夫人心裡別提多驕傲了。
晏老夫人也是開心的,誰能想得到,醜事鬧騰到最後,反倒是成全了孫子的仕途,罷了,別人不說,為了孫子的仕途沒有汙點,去溫家賠禮的事,還得操持的大一些才行!
誰不犯錯?聖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呢。
七月十二。
晏家浩浩盪盪的隊伍往鎮國公府來,走在最前頭的晏懷卿背著荊條,身旁跟著的葉染秋一身素衣,臉色蒼白,兩個丫環扶著,到了鎮國公府門口,二人跪下了。
鎮國公府裡,溫令儀看著走進來的裴祈安,驚得站了起來:「你怎麼又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