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一些了嗎?」
小姑娘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關切地望著宋萩雲。
「好多了。」
宋萩雲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好了。」
女孩兒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終於輕鬆了一些。
「我叫你你都不應,我以為……」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反應過來,趕忙捂住嘴,慌張地眨了眨眼。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生病了。」
宋萩雲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出聲。
「我知道。」
晚飯時候,三叔的臉色難看得緊。
他坐在桌前,鼻是鼻眼是眼,眉間緊鎖,神情沉冷。
那副樣子,不用多說,顯然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不太高興。
事情的確有點對不住人家,宋萩雲心裡也清楚得很。
她答應過要照看孩子,結果卻將那小姑娘晾在一邊,自己倒頭便睡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才緩過神來。
她下定決心要堅強起來。
於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太陽剛剛露頭,她就一骨碌爬了起來。
抱著裝滿衣服的大木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河邊走,準備洗衣服。
天邊還飄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宋萩雲一路走去,還未走到河邊。
就已經陸續遇見了幾位認識的鄰裡大嫂。
「萩雲啊,我聽說……」
王嬸子迎麵走來,臉上寫滿了復雜的情緒。
「萩雲,你還好吧?」
劉大娘也在後麵喊了一聲,腳步匆匆跟了過來。
她們一個個眼神裡帶著好奇,甚至還有點憐憫。
這種異樣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宋萩雲輕嘆一聲,低頭拍了拍懷中的木盆。
「我現在頭還有點暈呢。」
這話剛一出口,周圍立即響起了幾個聲音:「這事真的假的?」
「萩雲你跟我們講講唄,到底怎麼回事?」
聽人議論紛紛的,不外乎一個消息。
那就是宋鐵柱這家夥膽子越來越大,竟從偷摸改成了明搶!
雖然最後什麼也沒搶成。
但他那石頭扔過去差一點就把村裡的一個小丫頭給砸傷了!
你看吧,連一向好脾氣的吳秀英都看不過去了,竟然主動去找到村長家的人理論了幾句。
所以昨天誰都沒見到宋萩雲本人。
再加上這麼一鬧,村裡人都猜測她不是被嚇傻了就是受了什麼傷,躺在床上起不來,根本無法出門。
這一夜之間流言四起。
現在正好看到當事人出現了,眾人自然按捺不住心中的那股八卦勁頭。
全都圍上來了想探個明白。
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聊,慢慢接近了河岸邊。
看著眾人眼中的好奇。
宋萩雲也知道,自己該開始講那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了。
她一邊娓娓道來,語調有高有低。
周圍的幾位嬸娘和媳婦們聽得入神,紛紛被這情節吸引,不由得屏住呼吸。
她們的臉上神情各異。
周圍幾人的神經也跟著那說話人的語氣忽緊忽鬆。
其實要說真有多心疼宋萩雲,還真談不上。
雖然大家都認識她,也知道她的為人。
但歸根到底,心裡並沒有真正升起同情之意。
這些婦人更多的是出於一種擔憂。
一旦沾了這樣的傳言,清白名譽可就毀於一旦了。
一場洗衣服的過程下來,在場的人已經把這件事議論了個徹底通透。
從頭到尾的描述幾乎一致地指向了宋鐵柱。
他不光曾經乾過偷竊的事兒。
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直接從「偷」變成了搶劫外加傷人。
更可怕的是,這起事件還有多人作證,簡直是有鼻子有眼。
這樣一來,宋鐵柱名聲之臭算是再也洗不清了。
他的壞名聲也就理所當然地更進一步了。
站在人群邊上的桂英,則聽得出神出奇。
她說不出一句話,隻是咬緊牙關默默聽著。
嘴裡竟不知何時已將唇角咬得發麻。
這些話原本隻是旁人的敘述,卻講得太合情合理,竟然讓她都要相信了幾分。
內心深處某個角落,也開始懷疑。
也許宋萩雲不是什麼好人?
但她心裡清楚一點,那天的事情另有隱情。
因為在此之前,宋萩雲曾跟她無意中漏過一句口風。
兩人私下閒聊的時候,她不經意間吐露了不少心酸。
「不在乎我的人,早晚會被其他人搶走……」
當時還沒說完便突然住了嘴。
桂英起初並未太過在意。
如今回想起來,卻隻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兒。
後來有一天,她在村口遠遠望見陸堯回來了。
也不知是怎麼了,她居然不自覺地跟著走了幾步。
眼看陸堯走回到了自家院子門口。
她才正打算打道回府,耳邊卻忽然飄來院子裡一陣響亮的嚷嚷聲。
「偷人!」
這個詞清晰傳入了她的耳朵。
當時聽到這句話時,桂英內心的反應令人意外。
不僅沒有半點憤怒。
「原來宋萩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在心裡冷笑著想著。
「她不守規矩,活該被人趕出門才對。」
結果卻萬萬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誤會真的存在嗎?
事後一打聽才知道,事實遠比想象中復雜得多!
「萩雲,那個村長家裡怎麼說?」
人們七嘴八舌地追問。
「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一個人也沒有露麵,完全不像之前說的那樣。」
「就是咯。」
這話出自宋萩雲自己的親嫂子口中。
「我娘去了一趟村長家求問此事,但他們態度堅決,要求拿出實際證據,不能隨便敗壞他兒子的聲譽。」
聽到這兒,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
他們紛紛質疑。
村裡誰還不知道宋鐵柱是什麼貨色?
從小手腳一貫不乾淨不說,性格頑劣狡猾。
連村中長輩都管不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賴皮猴。
既然事實如此清楚明白。
怎麼還能任由這樣一個人逍遙法外?
偏偏他老娘油鹽不進,任何人和她講道理都沒用,根本拿她沒辦法。
隻要有理在手,就完全抓不到她的把柄。
無論誰來勸說,她都死活不願意賠償一分錢。
現在他爹當上了村長,那更是沒人敢出來說話了。
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村裡頭的事情大家隻能私下議論幾句,嘴上發牢騷,心裡不滿歸不滿,但麵上誰也不敢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恰好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從路邊經過。
宋萩雲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二嫂,我想訂倆根豬大腿骨頭。」
她笑嗬嗬地開口說道,臉上帶著幾分親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