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儲大典在一個月後如期進行。
鹿溪沒有去,而是在山頂上坐了一夜。
當曦光沖破薄薄的雲霧,照在鹿溪的側臉上,她眨了眨眼,看向那道柔和的光。
眼下已是立冬,天愈發的冷了,甚至能從嘴裡哈出可見的寒氣。
鹿溪不知想起了什麼,轉身往京城的方向看去。
大白和小狸也一前一後跑上來,身後緊跟著氣喘籲籲,有些狼狽的鹿秉。
看到鹿溪後,他扶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大口大口的緩氣,左手不停的在懷裡掏什麼。
不時,鹿溪的麵前多了一張烙的金黃且散發著熱氣的蔥油餅。
「喏,母親烙的,可好好吃了,趕快趁熱吃了。」
鹿溪盯著麵前的餅,其實她不太餓,但還是接過來。
餅的溫度在她的手指上暈開,有點燙,她看了看鹿秉結實的胸脯。
「沒有被燙傷吧?」
鹿秉的胸口傳來灼疼,隻是在聽到妹妹的關心後,那些疼痛感便消失了,他笑著說,「我皮糙肉厚的,哪能這麼容易被燙傷,快吃吧,不然以後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鹿溪,神色浮上復雜的情緒。
「太子的立儲大典你確定不去看看?」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鹿溪的撒謊技術很拙劣。
鹿秉一眼就瞧出來了,她其實很想去的,隻是礙於一些事情,她不能去。
不過,她隱約的聽到從京城傳來的悠悠而沉悶的鍾聲。
是大典開始了。
陸淮序穿上了彰顯太子身份的金絲五爪蟒袍,寬袖窄腰,金冠束發,晨光照在他的身上,儼然君臨天下的氣勢。
隻是那深邃的眼眸俯視腳下,在尋找著什麼,似乎是沒有找到心中所想之人,明眸忽然變得黯然。
她竟然真的沒有來。
陸淮序攥緊袖中的手,揣著落寞的情緒完成大典。
從此陸淮序成了南宮淮序,是南啟的太子。
大典結束的第三天,陛下便迫不及待地將兩位皇子進行封王,賜封地,將他們趕出京城。
可就在兩位王爺趕往封地的路上,二人齊齊遇害。
朝堂的大臣都心知肚明,但無一人敢追究。
鹿溪得知隔著消息後,長嘆一聲,「陛下當真是為他操碎了心。」
為了給陸淮序鋪路,連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死手。
不過,不得不說南宮玄這招真的很絕也夠狠。
兩位王爺死了,陸淮序的帝王之位就徹底穩了。
果然,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片刻後,有侍女進來。
「公主,太子來了。」
鹿溪正埋頭寫東西,聽到南宮淮序來並不驚訝,
她沒有抬頭,「請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道陰影遮住了她麵前的光,鹿溪蹙眉抬頭。
是南宮淮序。
半月不見他消瘦不少,也沉穩不少。
不過他本就沉穩,如今更是不怒自威,讓人望而退卻。
他開口,「聽說你要去揚州開一所書院?」
「嗯,我在京城待久了,想去外麵看看。」
他沒有攔她,「嗯,也好,揚州有莫姑姑在,你去後也能有個伴。」
「揚州多雨,記得帶傘。」
帶不帶傘是那些仆人的事情,但他還是對鹿溪說。
鹿溪很快低下頭,遮掩情緒,「我知道。」
「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鹿溪想了想,「半月之後。」
因為再過半個月後,京城就要冷了。
鹿溪在紙上用圈圈點點,「到時候你可要來送我。」
陸淮序垂下眸,看著她埋頭的樣子,久久才道:「一定。」
今年京城的雪來得格外早。
鹿溪拜別郭緣意他們下山後,天開始飄起鵝毛飛雪,飄飄揚揚,美極了。
韓霜撩起車簾,驚喜道:「公主,下雪了。」
鹿溪低頭看向外麵旋即伸出手,冰涼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化成濕印。
她要等的人始終沒有來。
雪下得越來越急,到了十裡長亭處,外麵已是銀裝素裹,雪白得像是夢幻中的世界。
馬車朝著風雪深處行駛。
後麵,漫天飛雪中有人執傘望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久久不回神。
是陸淮序。
因為政務纏身。
他來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