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
那小子真的是神醫?
這個念頭一出,蔣慶城都嚇了一跳。
「嗬嗬,爸!咱們何必多想。」
蔣邵安輕笑上前,「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定然是袁老爺子在外麵聽到了什麼讒言,誤將大哥當做了神醫。當然,我相信大哥本意絕非如此,隻怕是年輕氣盛,在獄中無意間想掙幾分麵子,這才三人成虎,落到了今日這般局麵。」
蔣邵安此話說的滴水不漏,
看似處處偏袒,卻明裡暗裡全是構陷。
眾人更沒有看到他溫和恭敬的表態下,眼中一閃即逝的傲慢和鄙夷。
眾人紛紛點頭,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美婦人更是怒然開口:「哼!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蹲了三年牢,還是改不掉那些習氣!現在居然連坑蒙拐騙的勾當都乾得出來!還好將其趕出了蔣家,不然的話……如今丟的,可是我們整個蔣家的臉麵!」
「夠了!別再說了!」
蔣慶城的臉色陰沉似水。
說到底,陳晨曾經也是他兒子,旁人說他不是,無異於在指責他這個父親沒教育好兒子。
沒多久,宴會再次喧鬧起來,眾人也都很默契的沒再提陳晨了。
……
離開蔣家後,陳晨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原本支撐著他度過三年牢獄的,是對家人的掛念,但如今這份念想沒了,一時間他也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長遠的打算沒有。
但是短時間內的任務,陳晨倒是心中記得清楚。
神秘老者臨終前,曾經交給他一個名單,上麵寫了幾個人名,並且叮囑他一定要找到這些人,如果她們或者她們的後人有難,務必出手相助。
師傅的臨終遺願,陳晨不願意草率應付。
隻是這茫茫人海,老頭子又隻給了隻言片語的信息,他該上哪去找呢?
就在這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大娘,跟了一路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晨轉過身去,目光盯著來不及躲藏的婦人。
婦人鄉下打扮,一身樸素的衣服,款式明顯過時許久,兩鬢斑白……臉上滿是常年勞作留下的皺紋。
陳晨轉身的瞬間,婦人更是有些局促的緊了緊手裡的舊帆布包。
「沒、沒什麼……我就是迷路了,想找人問問路來著。」婦人不敢直視陳晨,目光躲閃的同時,說話也顯得無比緊張。
這滿大街的,找誰問路不行?一直跟著他?
陳晨有些無奈,就在這時,他神情一愣,猛然想到了什麼,疑惑而又試探的喊了一聲:「媽?」
話音落下。
婦人身軀一顫,臉上的震驚和錯愕肉眼可見,但隨後便紅了眼眶,擰過頭連連擺手。
「不、不……小夥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
陳晨嘆了口氣,對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個時間點,能跟在他後麵,還這般反應的,也隻能是他那個素未謀麵的親生母親了。
當年蔣家接回蔣邵安,陳晨其實也想見見自己親生母親的,但又害怕此舉會讓養父母不高興,這才打消了念頭。
比起素未謀麵的親生家庭,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伴十幾年的他認為的「家」。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
他又何嘗不是一種無情呢?
他眼裡閃過一抹愧疚:「我知道是你。」
婦人無言的轉過身來,細細打量著陳晨的同時,那早就通紅的老眼,還是淌出了幾顆渾濁的淚花……
這人,就是他鄉下的親生母親——李穀穗。
李穀穗其實早就來了,她打聽到消息,今天是親生兒子出獄的日子,又是養了這麼多年的另一個兒子的生日,所以她這才從鄉下趕來,就是為了遠遠看上陳晨一眼。
她心裡清楚,不論是哪個兒子,大概率都不會跟他相認。
所以她連大門都沒敢進,就想著看一眼就走。
誰料,就在她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發現陳晨被趕走了,她有些放心不下,這才跟了一路。
見已經裝不下去,李穀穗有些怯懦地開口說道:「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
話到一半,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婦人捂著嘴,看著陳晨那滄桑的麵容,眼中滿是心疼:「你、你瘦……」
話未出口,人卻已然哽咽。
三年前,也是這般。
她遠遠看過陳晨一眼,昔日少年意氣風發,陽光帥氣。
可三年不見,這分明才剛到二十的年輕人,卻滿是老成。
老天爺……
他這三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
陳晨沉默不語。
看著婦人泣不成聲,他心裡陣陣抽痛。
最後,李穀穗強行壓住了哭腔,抹著眼淚擠出笑容:「那、那什麼……你別擔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一眼,這就走了。」
說話間,婦人提著舊帆布包的雙手滿是無措。
陳晨猛地上前,伸手將其拉住:「你上哪去?」
「我、我回去啊。」
李穀穗有些茫然的應了一聲。
「那你不帶我一起嗎?」
陳晨注視著婦人,無奈開口。
李穀穗愣住了,呆呆地望著陳晨,卻看到青年露出了燦爛溫和的笑容:
「咋了?連親兒子都不認了?」
剎那間。
婦人紅了眼眶,淚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