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我從來沒有過如此疲憊的感覺,甚至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餘家祠堂。
木箱。
江底。
各種信息碎片湧入大腦。
我還沒死?
猛地睜開眼,漆黑的世界漸漸變得清晰,一張不可謂不猥瑣的臉正以居高臨下的姿勢朝我傻笑,我本能地繃緊身體,剛醒過來,差點就被嚇暈過去。
居然是當初那個江湖騙子!
長著一張枯瘦的臉,發際線快到頭頂了,留著僅剩不多的花白頭發,蒜頭鼻、大鼻孔,留著一撮山羊胡,穿著黑色麻衣,咧嘴一笑:「醒了?比我預想中要快一個小時,不錯。」
這裡是一件破舊的老房子,清晨的陽光灑進窗戶,照著光禿禿的牆壁。
「是……是你救了我?」我的喉嚨像被堵住似的,說話時生疼。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江湖騙子撇了撇嘴,滿是鄙夷地說道:「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碎,要不是老朽當時正好就在附近,你小子現在應該在閻王殿報道了。我救了你一條命,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感謝?!
我恨不得把他那僅剩不多的頭發扒光,讓他變成一個禿驢!
我雙手撐著床,勉強坐起來,深吸口氣說:「當初要不是你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入贅餘家?如果我沒有入贅餘家,也就不會發生後麵這麼多事情。還想讓我感謝你,真是異想天開!」
老家夥頓時不樂意了,指著我說:「好小子,你的意思是,老朽救你還救錯了?這好辦,我把你裝進木箱裡麵,然後再沉入江底,咱倆就算兩清了。」
「你試試!我雖然受傷不輕,但對付你這把老骨頭還是易如反掌的!」
「他媽的!老子救了你啊,你還是不是個東西!」老家夥氣得抓狂了,我真怕他一咬牙,那大黃板牙會被他吞進肚子裡。
「我也沒求你救我,是你自願的。」
「……」老家夥臉色鐵青,半晌後才冷冷一笑,「好好好,想跟我耍無賴是吧,你知道我張道陵年輕時的諢名叫什麼嗎,我他媽叫張無賴,跟我耍賴,你小子還嫩了點!我馬上給餘軍打電話,說你還沒死。」
說話間,張無賴就拿出一個老人機,準備打電話了。
鬼知道他有沒有餘軍的聯係方式,沒準就是想嚇唬嚇唬我。
我說:「差不多就得了,還真以為我怕你?讓餘軍知道是你救了我,你也吃不了兜著走。說吧,為什麼救我?」
我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奇怪的是,昨天明明受傷很嚴重,但此時此刻,我的感覺也不是那麼糟糕。
「為救你小子,浪費了我三顆大還丹,我張道陵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是第一次。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這條命就是我的,明白嗎?」
大還丹?
真的是電影看多了。
從床上下來,我一邊打量著房間,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你想讓我給你當牛做馬,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當牛馬不至於,當徒弟我看行。」張無賴咧嘴一笑。
「做你的徒弟?然後跟你去坑蒙拐騙?」我嗤之以鼻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違法的事情我不乾。」
這座房子位於鄉下,是個四合院,但年代已經久遠,青磚綠瓦都已經掉皮了。更重要的是,院子裡雜草叢生,根本不像是有人長期居住於此。
「誰說老子是騙子?是餘宏昌,還是他那個寶貝女兒?」張無賴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滿臉義憤填膺地說。
「你還是以老朽自稱吧,你這把歲數,給我當老子都還老了點。」我狠狠地白了張無賴一眼,後者咂咂嘴,臉色比吃屎還難看,我話鋒一轉道:「你不是騙子,那餘薇的眼睛為什麼還沒康復?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隻要我入贅餘家,她的眼睛就會康復嗎?」
「我是說過,可我沒想到你和餘薇居然離婚了。再說了,雖然她的眼睛還沒復明,但至少也知道她是被人所害,難道不是嗎?」
我擰巴著臉盯著張無賴,「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張無賴嘟著嘴,搖搖頭說:「不能說全部吧,但至少有一半是我的功勞。二狗子,別岔開話題,我讓你做我的徒弟,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想都別想!」
「這麼說,你不想找餘軍報仇咯?就憑你現在的實力,就算餘軍被攆出餘家,你也休想與他抗衡。想報仇,辦法隻有一個,跟老……老朽學本事,等將來你翅膀硬了,別說區區一個餘軍,即便是整個龍國你都能橫著走。」
說實話,我他媽不是沒有見過能吹牛的,可像張無賴能把牛皮吹上天的人著實是第一次見。
正準備懟他兩句的時候,一輛轎車忽然停在四合院外麵,接著大門被摳響,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張大師,您在家嗎,我是餘宏昌,我們是來登門謝罪的。」
餘宏昌來了?
他們?
還有其他人?
聽到這話,我壓低聲音說:「我先回避一下。」
張無賴問:「萬一他們問到你,我該怎麼說?」
「隨你怎麼說,說我死了都行!」說完,我就去了裡麵的房間。
不大一會兒,張無賴帶著餘宏昌來到外麵的客廳裡,正如我所料,餘宏昌是和餘薇一起來的。
從門縫裡能清楚地看到餘薇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精神也不太好,顯得很疲憊,或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張大師,好久不見,這是小女餘薇,您之前見過的,薇薇,快向大師問好。」餘宏昌抱拳施禮道。
「大師,以前是我孤陋寡聞,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大師這樣的能人異士,還望大師勿與我一般見識。」說來也奇怪,從始至終都認為張無賴是江湖騙子的餘薇,此刻居然顯得畢恭畢敬,而且我能從她的表情中感覺到,這份尊敬,並不是偽裝出來的。
張無賴笑嗬嗬地擺著手,「無妨無妨,本事大的人,往往會遭受質疑,老朽早已習慣了。對了,方才你說你們是來謝罪的,此話又該從何說起?」





